谁知聂嫺婉并不是想问这些,有些懊恼地抬眼望向江澄,与他目光刚一触碰便像受惊的小鹿般逃开,羽扇似的眼睫遮住了如水的眼眸,低声道:“江宗主过誉了。我不是问这个。”
“喔?那是问什么?”江澄难得有些兴趣继续。
聂嫺婉垂手低声道:“不知江宗主觉得湘思妹妹与泽芜君是否良配?”
这精巧地触碰到江澄的心思了,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冷冰冰地说道:“天底下想着嫁蓝曦臣的女子多了去,没想到聂姑娘也不能免俗。”
聂嫺婉楞了一下,忙解释道:“不是的,江宗主误会了。”
江澄突然想到聂嫺婉可能是借与自己离开蓝曦臣,以激起蓝曦臣更多的爱慕之心,不由恶从心起,毫不留情地冷笑道:“不是?你难道不是借江某人玩了招欲擒故纵么?”
不等聂嫺婉回答,江澄看到对面那张清丽无双的秀脸顿时变得苍白,眼波盈盈快要滴出水来,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想到无论走到哪里,蓝氏双璧总是女修们的注目焦点,便觉无比气闷,也不想做那怜香惜玉的事,却也不想拂袖而去,冷眼看着聂嫺婉是否会羞得哭。
聂嫺婉纤若柳枝的腰身一转,将正身别了过去,只有满头乌云秀发对着江澄,鬓上除了几朵小小的雪青色轻纱堆花,便只斜插着一只玉簪,随着她的肩膀微微颤动。
江澄这才有闲暇观察聂嫺婉的穿着,但见她一件素雅的月白衫子打底,身姿婀娜妩媚,外披着清河聂氏的淡青色轻纱家袍,腰带上除去佩刀,就仅悬着羊脂白玉环并一个绣工精致的小荷包,无甚耀眼累赘的装饰。江澄想起她好像未施脂粉,但她脸背着自己,看不真切。突然泛起一种感觉,很想将她身子扳过来,瞧瞧是不是。又想她即便没有浓妆艳抹,也是倾城之姿,无人能比,难怪美名远播。
聂嫺婉背着江澄站了一阵,身影在偌大的殿门前显得特别纤细寥落,无数仙门修士倾慕的女子竟然在他面前这样窘迫,江澄多年来第一次对人产生了恻隐之心。
“江宗主请回吧。”聂嫺婉声音平静,江澄却听出了几分浓重的鼻音,胸中残存的气恼终于消失殆尽,耐着性子说道:“聂姑娘,江某不擅评价他人,若有冒犯,实属无心。”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最大的歉意。
聂嫺婉却摇了摇头,及腰长发柔顺地晃了一下,仍旧背着身子说道:“是我唐突,不该烦江宗主费心猜测女儿家的心思。”
此话当真是动听至极。“可不是吗,你们女儿家的事让我一个堂堂宗主来评,未当场翻脸呵斥已经给你面子了。”江澄心道,同时又觉得聂嫺婉是个明理的女子,知道哪里错了,柔顺认错,这恻隐之心又重了一分,回答道:“聂姑娘也不必道歉,小事一桩。”
聂嫺婉又道:“那么请恕小女子无礼,斗胆再求江宗主一事。”
江澄此刻对她不仅没有厌烦之意,甚至隐隐有多说几句话的想法,答道:“请讲。”
聂嫺婉说道:“这事须得与江宗主说明,否则旁人的猜测,于我于湘思妹妹都不好。洞庭林氏林宗主已经与姑苏蓝氏蓝老前辈谈妥,此次清谈会后便公告两家亲事。我不知道泽芜君今日之举为何,但我与湘思妹妹情同手足,岂能让她难过。江宗主可明白我这番苦心?”
江澄听得一惊,蓝曦臣单身多年仍稳坐世家公子排行榜第一,如今要与闻名遐迩的“南姝”林湘思结亲,岂非是轰动百家的第一等大事?玄门百家这十年来说的好听是风平浪静,说得不好听是死水微澜,可以想见他们的婚事将如何掀起江湖谈资,又如何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而且这样一来,姑苏蓝氏自与兰陵金氏交好之后,又与清河聂氏姻亲相连,让云梦江氏更显孤立。
聂嫺婉等了许久,不见江澄回答,以为他不愿意听女子心思,便解释道:“我不是请江宗主再烦心思虑,而是希望江宗主不要误会我心仪泽芜君,更不要以讹传讹,以免损害我姐妹之情。”
江澄心中沉甸甸地,还是缓慢调整好呼吸问道:“聂姑娘你难道不是心仪蓝曦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