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在共情里听了金光瑶给聂明玦弹奏的篡改过的《洗华》，就能够一丝不差地复刻出来，魏无羡的乐理的确不比蓝忘机差。
蓝忘机目光与他对视，略一点头，道：“不差。”
魏无羡又转头对原身羡说道：“这曲子改得太好了！这么一改，既不失原曲的雅致宁静，又增添了空灵潇洒之意，好听好听！这是你改的？”
原身羡浅浅地勾起嘴角，一泓温和的清泉弯在眼底，轻声道：“算是吧。”
“算是吧？是什么意思？”魏无羡挑起眉梢，诧异地问道。
原身羡一笑，道：“那就是我改的。”
魏无羡将信将疑，但还是微笑着继续问：“什么时候？”
“有段时间了。”原身羡回答得滴水不漏。
“要改得这样完整流畅，浑然一体，花费时间恐怕不少。说说，改了多久？”魏无羡说着侧身斜跨在小苹果背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原身羡，饶有兴趣地问道。
“两天。”原身羡仿佛不知道他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仍旧挂着微笑说道。
小苹果突然撅了撅蹄子，将魏无羡在驴背上颠了一把。魏无羡拍拍它的头，从袋子里拿出个苹果喂它，然后才对自己原身说道：“那你就是一回来就想起了忘羡曲，否则后面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哪有闲情逸致去改呢。”
原身羡抱之以微笑，却没有再回答。
蓝忘机在行进中听着他们的谈话，越听越觉如坠云中，思绪绵绵，脚步也绵绵，在脑海里搜索过千百遍，却仍是找不到答案。
魏无羡在小苹果背上又坐了一会，问道：“那这改动后的曲子，你给它起名字没有？”
原身羡总算转过眼睛，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无羡笑笑，道：“就想知道呗。你是了解我的，什么事情都想弄个明白。如果是我，将这曲子改得这么好，怎能不给它起名字？”
原身羡深吸一口气，说道：“忘魔羡道。”
蓝忘机一惊，宛如一个炸雷在脑中炸响，“忘魔羡道”？突然觉得这名字与曲子再贴合不过了。忘羡原曲情致若深，低音婉转，如诉如慕，改编后的曲子中段离音高渐，时有珠玉落盘，千回百转，也不失缠绵悱恻，后段此伏彼起，繁音渐增，有如鹰击长空，兵戈相见，万马奔腾，突然间仿佛雪落大地，风声萧萧，正待一片凄凉肃杀之中，渐有啾啾鸟语，彼鸣我和，万物更生，群芳争艳，生生不息，但闻花落无声，几个高音如细之后，空灵窜至云端，终于万籁俱寂。像极了一生戎马江湖身不由己，功名终成拂袖归隐的高人之姿。
魏无羡抚掌叫绝：“忘魔羡道！好名字！难为你怎么想到的？！”他赞叹了一阵，自语道：“我也想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了，还是过我和蓝湛的小日子去。有间茅屋可避风雨，有一亩三分地可供温饱，夜猎之余饮酒赏花，闲来对月弹琴吹笛，高山流水得知音，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身羡洒落地道：“你们值得。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魏无羡回眸看他，不确定地道：“你呢？你真不打算跟我们一起？”
轮到蓝忘机吃惊了，他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魏无羡，双唇微微颤抖，这是他心中曾有过千分之一的念头，被他按捺在冒头之前，此刻魏无羡脱口而出，几乎让他当场怔立。
魏无羡却没有分神在他身上，他只是细细地盯着原身羡，等他回答。
原身羡摇摇头，身子立得比蓝忘机还挺直，竟是没有心动分毫。
只一瞬息间，蓝忘机警觉自己的反应，眸色倏然变深，垂首看路，面色虽然一如既往，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多了些突如其来的黯然。
他们走得很慢。乱葬岗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地方，此去也不是游山玩水，何必赶天赶地赶去赴汤蹈火？若真是凶尸都往乱葬岗集结，那是再好不过的，总比在外面游荡伤害平民强。三人默契地都不着急，由着小苹果慢悠悠地走，假装不知道它一路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