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2-3(1 / 2)

聂嫺婉漆黑点眸转向方几上的花枝成堆,忽地两行清泪涌出眼眶,又不方便擦试,定定地看了一阵,方低声叹道:“江宗主,你如此盛情,嫺婉无以为报啊。”

江澄轻轻抬起细细的眉梢,俊美的脸上尽是大度之色,轻松地道:“什么报不报的,这点花费,云梦江氏还不会放在眼里。”他本意是想对此安排尽量显得轻描淡写,不露刻意。见聂嫺婉微笑垂头,艳色无双,便觉得这些付出真的物超所值。

聂嫺婉在对面欠身做了个揖,再慢慢坐好,轻声道:“嫺婉感激不尽,无以言表。”

江澄正待说些什么其他的话,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哭声,还夹杂着呼天抢地的哀号,隐隐约约低听见些“老天爷……他爹啊……杀千刀……活不下去……”这些市井俚语,十分煞风景。江澄眉头一皱,看对面聂嫺婉凝视着那堆紫霞花朵,似乎什么都没注意到,便转头细听,一边想弄清是什么人在撒泼,一边盼望着自家在附近的等候传唤的门生早点过来处理。

江家门生还是相当勤勉的,有年轻门生的声音呵斥道:“快别鬼哭狼嚎了!滚远些,当心鞭子无情!”

一个半老的女人声音尖利刺耳:“这些花怎么会提前两个月开啊?呜呜呜……这样结不了莲蓬啊!我们一家子的生计啊!呜呜呜……”说得断断续续,甚是凄惨。

江家门生又喝道:“小声点!我们宗主先头就说了,会赔你莲蓬钱的!”

那女人继续哭道:“底下的莲藕也没收成了啊!彻底烂了啊!你们怎么赔啊……呜呜呜呜……怎么赔啊!”

另一个江家门生怒道:“你还有完没完!小声点!江宗主在这里呢。”

那女人不知道唧唧呱呱地说了句什么,便立刻被打断,门生喝道:“想挨揍吗!滚!”可能哪个动了手,那女人尖叫起来,惊起许多水鸟,扑棱棱地乱飞,打破了这湖面的美景。

越来越没体面,江澄就差勃然大怒了,却听得聂嫺婉软语轻言道:“江宗主,不过是个不懂礼仪的平民女子,不必在意。”他看了看对面那张十分平静的芙蓉玉面,火气消了些,运起灵力,对自家门生喊道:“将她带过来!”

过了一阵,湖面繁茂如盖的翡翠荷叶和紫色繁花,被从中间分成两片,一艘小船自水径中摇了过来,船头船尾各有一名身着紫衣的江家门生,中间则窝着一个肤黑身瘦的中年女人,捂着脸低着头,纷乱的发丝遮住了半个面孔,看其粗陋的装扮,应是附近的渔妇。

云梦大泽,自来就是荆楚平民生息之地,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有田地种粮食,在水中种莲藕、收莲蓬、捕鱼捕虾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全部。只不过,几千亩的云梦大泽,都是有主的,莲花坞就是最大的湖主。

特别是环绕着莲花坞的水域,无一例外不属于云梦江氏的地盘,这片种满紫霞的莲湖,亦然。江家当然不会自己种莲藕,打鱼,多少年来都是佃给周围的渔民,收取孳息。比起种粮食靠天吃饭,水里的收成要稳定得多,毕竟再干旱的灾年,云梦大泽也没枯过,因此云梦江氏一直偏居一隅,富庶一方。

当年岐山温氏选择莲花坞作为监察寮,也有插手江家产业的意思,当然灭门江家后,索性连遮羞布都不用了,直接吞并了江家的所有地产、水域,堂而皇之收取佃户的租子。后来,射日之征中,江澄、魏无羡率领义军从温氏手里夺回了莲花坞,再后来,江澄一个人用铁腕手段统治云梦,江家在这里说一不二,权威深重。

这个女人居然胆敢对江家门生大呼小叫,估计已经在那边挨了几下,船摇过来的时候她缩在中间没动弹。门生将船摇到近前,抬手行礼,其中年长的那个门生说道:“请宗主吩咐。”

江澄对那女人一侧头,上下打量了几眼,皱起眉头冷冷地道:“是她家佃的这片莲湖?”

那门生察言观色,点头称是,已经瞧见江澄神色越发不悦,忙补充道:“我这就让她回去,免得扰了宗主观景。”

江澄阻止道:“怎么推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她男人呢?”

那门生道:“她男人是个药罐子,儿子几年前死了,还有两个女儿,都还小……她家佃的莲湖,都是她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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