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辛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对敖阙如此熟悉。 熟悉到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即使他放轻气息,她也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
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日复一日镌刻进她的脑海一般。不知不觉就已经这么清晰。
头上的红帕一轻,就被人挑开了来。
敖辛仰头去看,灯火下的青年面容深邃,逆着光线,轮廓如刀削一般。
是敖阙。
她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唯有一双眼看着他。她不想那么没骨气地哭,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敖辛脑海里什么都没想,就只生出一个念头——她还不想死。
她不想看到魏云简,她不想重蹈覆辙,她不想连至亲的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人就是这样,一旦想起自己留念的东西,就会本能地对死亡生出敬畏。
上一世敖辛心中牵挂的唯有威远侯一人尔。而这一世,她牵挂的人还有二哥,还有继母,还有扶渠。甚至还有,二哥送给她的狼犬。
她不想连累至亲,更加不想离开他们。
敖阙手指拭掉了她眼角的泪,低道:“别哭。”
他总算把她找到了,总算赶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
敖阙身上的气息,似八百里路上的一缕烟沙,似夕阳落下前的一抹余温,处处卷着一股风尘。
而他身后,敖辛看见还有一个琬儿。
几日不见,琬儿几乎快瘦得脱了形。敖辛当然想不到,这些天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敖阙不曾将她当人看,只将她当做一件物品,赶路的时候随手往马背上一丢,就能颠着她打马狂奔一天。
他对琬儿冷酷又绝情。
但是今天晚上,他却带着琬儿一同潜进了这宅子里。
琬儿同是被绑着双手,封了嘴,颤颤巍巍,连走路都走不好。方才进来时,她亲眼看见敖阙娴熟的杀人手法,吓得连呼吸都不利索。
眼下还有一具嬷嬷的尸体正躺在门后边,尚有余温。
和这样的魔鬼待在一起,太可怕了。
琬儿趁着敖阙无暇顾及她的空当,她便试着想打开房门逃出去。只要她出去大叫一声,立马就能把外边的侍卫引进来。
可是她才将将手把上门扉,敖阙随手抽下敖辛鬓发间的一支金簪,转手就朝她射来。
那金簪稳稳当当地插在门扉上,恰恰处于她的指缝间。
琬儿受到了惊吓,连忙往后退。结果一不小心,又被地上的尸体给绊倒,跌坐在地上。
敖阙给敖辛解了绑着她的绳子,那绳子在她白嫩的手腕上磨出一道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淤痕,刺痛了敖阙的眼。
绝不是一次两次才磨成这样的。
但敖辛自己全然顾不上,她不觉得疼,有敖阙在,她丝毫不觉得疼。
敖辛取了塞嘴的东西,起身就扑进敖阙怀里,喃喃念道:“二哥,二哥……”
没时间了,两人来不及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