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时语感觉有个清清凉凉的东西在她身上游移,她下意识地抓住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干脆地把它移向了最炽/热难受的位置。
时语闭着眼,紧皱着的眉倒是松开了些,似乎是感觉好受多了,她甚至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两条细腿很不懂事地并在了一起,把沈别意的手和冰袋卡得死死地。
沈别意:……
沈别意从来没这么尴尬过。她身体僵硬,红唇紧抿,不知是该动,还是不该动……
时语腿/侧的皮肤很烫,灼烧着沈别意细腻冰凉的手背,就连冰袋,也都快被时语的温度给烫得融化了。
“时语。”沈别意凤眸一凛,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你给我放开。再不放开,我就……”
时语似乎听到了她的话,难受地咬了咬唇,好像不太愿意似的,松了一松。沈别意得以逃脱,顿时坐得离时语远了一些,把冰袋丢进冰箱。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已经汗湿了。
沈别意脱了外套,把空调开大了一些。凉风吹在脸上,带走了额头上的一层细汗,也带走了心里的一些燥热。
燥热大概是因为……被时语烦的吧。
沈别意突然把冰箱门打开,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那个冰袋,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冰袋上已经有些温温的热度提醒她,这枚冰袋,曾经和她的手一起,被卡在某个位置……
沈别意皱起眉头,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捻了一下。
*
时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她第一反应就是,完了,我不是在厉振北的床上吧?
她支着胳膊挣扎着坐起来,环视周围。这是一间极为简约的卧室,除了床和床头柜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以及装饰,时语混乱的大脑开始慢慢收拢记忆,那天,好像是沈别意,带走了她……
后来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她混乱中好几次对沈别意动手动脚,而且特别厚脸皮,沈别意把她的手扔回来,她会再摸回去……
时语脸色发白。她太难了,沈别意那么难伺候,不会又被她这一通麻烦和一顿乱摸给得罪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身上仅有一套内衣裤,脸色更白了。不好,她昨天被下了药,难不成自己昏头昏脑的,找了别人当解药?
看来这个世界对女主来说,就是个极度危险的世界——所有人都在直接或间接地戕害女主,女主不死则不休。
“时小姐你醒啦?”一个慈祥热情的女声突然响起。时语赶紧把被子拉到胸口,转头一看,见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姐,端着一个餐盘,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沈小姐上班去了。她说了,要是您醒了,就端早餐给您吃。”那位大姐把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说道,“沈小姐还说,您吃完之后把药也吃了,然后赶紧离开这里,别被人发现了。如果有人问你昨晚在哪儿,就说……”那大姐指了指外面,“在对面那个大酒店住的。”
大姐嘱咐了一堆,时语听得昏头昏脑:“药?什么药?”她现在一听到“药”这个字就反射性头晕。
大姐指了指餐盘上:“沈小姐说,这是私人医生给你看过后开的药,您可以放心吃,等头不晕了,就可以停药了。”
说完,那位大姐便转身要走。时语突然叫住她:“等一下……大姐,请问‘沈小姐’,是沈别意吗?”
她忍不住想确认一下大姐口中的“沈小姐”是否是沈别意。沈别意会对她这么好吗?
“是啊。”大姐用奇怪的目光看她一眼说道。
时语挣扎着起来,一边喝粥一边想这件事。在以前的世界,沈别意和她关系就不好暂且不论了,现在她们也是情敌,要不是时语主动示好,恐怕现在还在相互搏命。在这样的关系下,沈别意就算偷偷把她带出去,扔在街头送给捡尸的,那都算正常操作。
可沈别意不但没有这样做,还把她带回家,给她请了医生,派保姆给她煮早餐?
时语有理由怀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之前取悦沈别意时太过于投入,导致沈别意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黑莲花,被她感化成白莲花了?
……应该不会吧。
突然她福至心灵,一拍脑门——对啊,沈别意此举甚妙啊。一方面阻止了她和厉振北发生实质性/关系,另一方面,还可以让厉振北进一步认识到自己的善良心灵,岂不妙哉?
时语有了这个猜想,不禁有些心灰意冷——这个世界危险重重,而所有人的命运,只怕永远都难以脱离既定逻辑的限制。
如果沈别意一直醒不过来,或者,她一开始就想错了,沈别意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前路便更加凶险崎岖了。
脑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认命吧,你走不出这里的,做好你的“时语”,自然会迎来圆满大结局的一天。
可那结局……是时语想要的圆满吗?
她攥紧了水杯,狠狠地咬住下唇,眼中的光芒越发坚定。她的人生,必须要由自己来书写,而不是听从所谓的既定命运。厉振北那样的强/奸/犯、家暴男,谁爱嫁谁嫁去,反正她不嫁。
而且现在她也不用这么悲观,说不定沈别意真的被她感化了,救她,完全是好意呢?
“时小姐?”保姆见她一忽儿垂头丧气,一忽儿又咬牙瞪眼,不由得问了一句,“您没事吧?您看,我还要去菜市场买菜,您身体是不是已经好了?”
保姆的意思很明显,吃饱喝足了,身体舒服了,就赶紧走吧。
时语嘴里答应着,却是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扶着额头一步三摇:“哎呀,我头好晕……大姐,能不能再让我躺会儿?”她虚弱道,“您就放心去买菜,我帮您看家,您回来我就走,怎么样?”
大姐目瞪口呆,但见她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又不太好让她走,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行吧,那你再躺会儿。半个小时后我就回来,到时候我送您出门。”
时语点点头,目送着大姐出门。
有钱真好——在市中心的位置,买这么大一个花园别墅,要多少钱呢?时语甚至怀疑,沈别意是不是早就醒了,只是舍不下这么多钱,干脆就不走了……
时语可以理解的,真的,毕竟她也对这里的低物价动心极了。
可说到底,以前的沈别意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家出身——本身气质就清冷贵气,穿着虽然简洁,但从面料质感上来看,每一件都比时语两个月工资还要多。
你说,这样的同事在身边,时语能不恰柠檬吗。
时语收起柠檬的心思,赶紧开始干正事。从二楼的卧室和厨房开始,她仔细地把沈别意的家检查了一遍。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简洁的有钱人的家,东西很少,却都很贵。时语小心翼翼,生怕把什么东西打碎了,她那十三万存款都不够赔的。
检查到一楼厨房旁边的储藏室时,时语发现,储藏室的里面,还有一道小门。门是铁质的,看起来很坚固,还上了两道锁。
看起来,这扇门大概是通向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地下室能有什么,要锁得这么严实?
时语想了想,转身去了楼上沈别意的卧室。很幸运,沈别意的卧室没有上锁,她一转动门把手,便轻松地进去了。
这就是……沈别意的房间?
摆设和隔壁她睡过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只不过这里床头多了一副水彩风景画。空气中还有一丝熟悉的清香——是沈别意身上独有的味道。
时语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副画上。
她舔了舔唇,平复了一下有些紧张又有些惭愧的心情,慢慢地走过去,试着挪动了一下画框。
画框后面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咔哒”声响,时语稍微用了点力气,便把画框取了下来。
后面的墙壁上被掏出了一个小木柜子,没有上锁,稍微一拉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