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眼角突突跳动,气血止不住往脑袋上涌。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他看上去脸红脖子粗,好像下一秒就会和个被针扎到的气球一样爆炸。
“定邦?!”尹仁抓住门框的手,骨节都有些发白,“我们没有办法在这里睡吧?你……”他向前一步,通宵工作好几天的尹仁,差点没缓过气来一头栽倒在地,“你的行李在哪儿?桌子下面那个是吗?”
尹仁跌跌撞撞走过去,把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壶撞翻在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吓得张伯伦身体一缩,本能地往后退,背靠墙壁。
“尹仁慢点,你摔坏了我的咖啡壶。”薛定邦连忙扶住他,柔声劝说,“尹仁,你冷静一些。”
“定邦,不要了!不要了!那个壶不要了!哥再给你买!”尹仁抓住薛定邦的手腕,强势地往自己怀里拉扯,“现在立即给和我去酒店里!你不能住这里!马上就去!”
薛定邦一个趔趄,和尹仁坚硬的身体撞在一起。他知道尹仁这生气容易上头的毛病又犯了,现在一定不能和尹仁吵,得顺毛摸,之后什么都好。
“好,我们去酒店。尹仁,我现在就和你走。”薛定邦主动把箱子拖出来,拉出拉杆握在手中,对着尹仁粲然一笑,“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一个笑容,就把尹仁暴躁的情绪给安抚下来。
“对不起,定邦。”尹仁叹了口气,额头抵住薛定邦肩膀,“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该死!我这个狗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我们这么久没有面对面说话,我还对你发脾气!”
薛定邦温柔抚摸尹仁脑后柔软的头发,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他。“我没生气,”薛定邦瞥了一眼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张伯伦,“张伯伦也是。”
“张伯伦?!”尹仁语气和眼神,都不太友善,他瞥了一眼张伯伦,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原来,是这样吗?这就是那个荷官?”
薛定邦点点头说:“这事情本来和他无关,他是无辜受了牵连。现在张伯伦没地方可以去,所以暂时住在这里。”
“他住哪儿都可以。”尹仁直接逮住薛定邦手腕,扯着他就往外走,“定邦,我们住酒店去。这里让给这名无家可归的小家伙,我们走!”
尹仁一手拉自己的箱子,一手拉薛定邦,不容许任何反对,直接就把薛定邦给拽了出去。
薛定邦无奈,没有办法,但也心甘情愿。他只能对张伯伦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跟着尹仁离开了那个还没住几天的短租房。
他们一走,张伯伦迅速收起来虚弱模样,一翻身下了床。
张伯伦套上连帽衫,拉下兜帽遮盖住大部分脸,从楼道里快步走了下去。他刚刚到楼梯门口,就听见了尹仁嘟嘟囔囔的抱怨声,说的是中文,他听不太懂。
薛定邦与尹仁往巷子外面走去,而张伯伦选了另一条道路。
巧妙地避开薛定邦与尹仁,张伯伦从小巷后面的小路转到大道。远远看见他们勾肩搭背,关系十分亲密要好。张伯伦捏了捏拳头又松开,两手插到口袋里,摇晃身体像在哼歌一样离开。、
从另外一家酒店的轻轨电车,张伯伦熟门熟路来到尼尔酒店。他上了运垃圾专用的小电梯,上去了两层楼,他又转到另一个更小的电梯,摁动电梯控制板上的按钮,电梯里正在播放广告的小电视里,一名壮汉的脸几乎塞满整个屏幕。
壮汉警惕地盯着张伯伦,说:“YES?”
张伯伦咳嗽两声清嗓子,费劲地叹了口气,抬眼看着视频里的壮汉:“我找老板。”
壮汉转身打了个电话,片刻之后,他回转过来,对张伯伦点点头。
电梯门此时无法打开,它开始快速上升,头顶的指示灯不断跳数字,不停地变换楼层。等待电梯升上去的空档,张伯伦垂下头,咬住指甲眉头紧皱。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电梯停了下来。
门一打开,张伯伦就被玻璃晃花了眼。太阳光不断折射,在光怪陆离的云端宫殿。端坐在世界顶端的男人,两根手指夹着雪茄。
“老板。”张伯伦站在门口,恭恭敬敬,不敢靠得太近,“出了些状况,我想,可能会有人比我可以更加适合这个工作。”
烟雾模糊了尼尔森面部的棱角,让他表情柔和又慈祥。
“孩子,你让我很失望。”尼尔森缓缓开口,抬起眼皮凝视靠着大门发抖的张伯伦,“如果你今天是来和我谈条件,我满足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听着呢。”
张伯伦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在拉斯维加斯,没几个人有资格和尼尔森谈条件。尼尔森开出来什么筹码,他接受就对了。
谈条件,讨价还价,都是愚蠢的行为。
“我不能整天躺着,什么都不干。”张伯伦尽量小心地甄选词语,不去触碰到尼尔森的逆鳞,“那名魔术师,和薛先生走得很近。老板,他们这几天都在忙着布置舞台,好像是要搞什么街头魔术秀。”
“说下去。”
尼尔森起身踱步,朝张伯伦缓缓靠近。
“薛先生的朋友来了拉斯维加斯,”张伯伦深吸一口气,紧绷身体,控制自己不夺门而逃,“他们要去住酒店。薛先生拿着自己的行李,刚刚匆匆忙忙和他朋友搬了出去。我就算再留在那里,我想……薛先生可能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