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神色复杂,习惯性抿紧嘴唇。他眉头紧蹙在一起,思考薛定邦说的“在拉斯维加斯也挺有趣”,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伯伦被推去洗胃的时间里,尹仁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虽说到了医院之后,尹仁立即揪着薛定邦驱车回到酒店。不管是在车里,在回到酒店房间的路上,还是现在,尹仁都不愿意相信答案。
关于薛定邦的言下之意。
“怎么了?”薛定邦脱下脏兮兮的衣服,后面的视线刺得他整个后背都在发麻。
薛定邦停止动作,僵硬转过头,看见的是满脸阴沉的尹仁。
他的脸上,堆满滚滚乌云,两只眼睛亮若闪电。即将来到的暴风雨,在他内心深处的情绪酝酿已久。狂风骤雨,等待着一个出口,宣泄而出。
“定邦!”尹仁开了口,声音嘶哑难当。他冲过去,从背后紧紧禁锢住薛定邦的身体,在右肩的伤疤处狠狠咬了一口,“你就这样不想离开拉斯维加斯吗?说好的要回纽约呢?”
薛定邦感到一阵刺痛,尹仁的眼睛有些发红。很少有人可以在这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凝视下,还能够保持冷静和清醒。更何况,那里面已经闪烁出水光。
“尹仁,别咬我。”薛定邦捉住那双箍住自己的双手,捧在手心细细摩挲,“不是后天的机票吗?我会回去的,和你一起。现在,你不打算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享受即将到来的忙碌工作前的闲暇时光?”
“我巴不得现在就回到纽约。”尹仁在薛定邦肩头轻轻蹭了眼睛,微弱的湿意染上那道淡淡浅浅的疤痕,“我在这里不好,比留在纽约被史密斯压榨还要糟糕。”
薛定邦的伤口,并不十分明显,也早已愈合。那是一次意外,尹仁还住在糟糕的地下室内时,薛定邦去看他。他们一起出门采购食品,并肩走在一起,原本有说有笑。平静温馨风吹落老旧的广告牌打破,薛定邦推了尹仁一下,原本应该砸到尹仁的广告牌,砸到了薛定邦的肩膀。
为了避免麻药对大脑的影响,薛定邦没有打麻药缝合了肩膀上的伤口。那时候,还没有可以缝合伤口用的凝胶,自然也留下了针线的痕迹。
当时有多疼,薛定邦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尹仁哭得厉害,他的泪水滴在那个伤口,烫得薛定邦灵魂都在颤抖。
索赔的案子,是尹仁帮薛定邦打的。获得不菲赔偿的同时,也为尹仁获得了名气。薛定邦很感激这个伤口,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转机。
而现在,尹仁蹭到这个伤口,让没打麻药缝合伤口的痛楚,开始死灰复燃。薛定邦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难过,因为尹仁在难过。他湿润的眼睛,又一次烫伤了薛定邦的肩膀。
“对不起,尹仁。”薛定邦温柔地握住尹仁的手,描摹过他手指的每一根指节,“我做了让你难过的事情吗?”
“对!那个张伯伦,脏得要命!眼泪鼻涕口水糊你一身,你还向着他,还要帮他!”尹仁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用力咬紧后槽牙,“你明明知道那个人目的不单纯!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薛定邦闭了闭眼,眼前出现的是那张和尹仁有许多相似的脸。当然,与张伯伦比起来,尹仁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他的优点更加显而易见,也比张伯伦更加英俊,更加迷人。
“我觉得他挺像你的。”薛定邦面露微笑,沉入幽深的过往回忆当中,“年轻时候的你。就是在你刚刚从学校毕业那一阵,真的很像。我只是想拉他一把……”
就像拉年轻时候的你一把。
即使他只是和你有所相似,我也不愿意他受尽人间苦楚。
“像哥?!笑话!不可能!”尹仁立即跳了起来,原地起跳蹦跶到床上,“定邦,还记得哥发过的誓吗?哥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和吃苦了!记得吗?”
“记得。”薛定邦微笑以对,坐到床沿拍拍身边,示意尹仁坐下来。
“哥什么时候像这样算计过你啊!他就是一个坑!”尹仁一屁股坐下来,床面弹了好几下,“哥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怎么可能有人像哥?!哎,定邦,我说……”尹仁揉了揉自己的脸,不住地朝着薛定邦挤眉弄眼,“我真的长得像白人吗?”
“嗯,我看看。”薛定邦歪斜脑袋,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笑意,“不像白人。真正经经的炎黄子孙。”
“这还差不多!”尹仁闻言松了一口气,“又不是郭达和斯坦森,怎么可能长得像?”
薛定邦被尹仁给逗笑了,打趣说:“仁哥,怎么可能像斯坦森呢?你就算是要像白人,也应该是像裘德洛啊!”
尹仁颤抖紧张的手,摸上自己的头发:“和他一样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