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手指微颤，仿佛淹入水中濯洗掉肺叶里的所有空气，难以呼吸。
她猛地意识到迪克闯进来的第一句话背后的含义，电视仍在发出流动的声音，具体是什么内容已经听不见了，脑海里只剩下关键对话的回音，摁下单曲循环，反复涌现。
所以他们俩是兄弟？
等下，达米安也是杰森的兄弟，而丹尼尔……
艾达迟疑半晌，调整呼吸，踌躇问道：“你们俩认识？”
杰森没说话，迪克则扬起唇角，
“我们把彼此当做亲兄弟，对吧小翅膀。”他的手掌掠过艾达，推了推杰森的肩膀，“阿弗托我给你带句话，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回家。”
杰森不着痕迹地往右边挪动避开迪克，“你|他|妈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你。”
“瞧，他有点害羞，你懂得，青少年嘛。”
他的声音通透一路无阻飘进耳畔，艾达惊得差点摔在地上，额角突突跳，旋即利用余光一寸一寸试探性地瞥向杰森，他面色铁青，指节屈起又放下，浑身冒着“我不好惹”的气息，好似下一刻就又要掏|枪和迪克继续干架。
艾达心下一怂，缩起脖子装乌龟，默念自己是一块安静又低调的背景板。
“如果你只是来闲谈的话就滚出去。”
“小翅膀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来闲谈的，所以我要走了。”迪克离开沙发站定，可步子迟迟不动。
小沙发顿时空出大半，紧贴大腿的拥挤感也随之消失。
折腰拉近了俩人的距离，迪克逆光而立，几乎是与艾达脸贴脸，脸颊轮廓被光线晕的模糊，眼里温着柔光。
“最重要的是……”
话音歇止，那股热潮在她的脸颊边暧昧地停了一下又迅速错开，随着嘴唇一开一合，耳朵逐渐惹起痒意。
“——我也不是专程来找你的。”
须臾，眼前的事物产生移动，重力一经偏移艾达反射性搂紧男人的脖子，迪克一手穿过她的腘窝，另外一只则托着她的腰，相嵌合适，登时埋入古龙香怀中。
她听见保险拉开的声音，耳边贯着风，迪克一路抱着她穿过客厅直驱门廊。
“开下门？”
她迅速拧开门把，
“走咯，拜拜小翅膀，晚上见。”
杰森没追出来，亦没有枪声，等冲出公寓嗅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那，艾达才后知后觉自己和迪克都干了什么，杰森的脸仿佛还在旁边，半张脸沉入阴翳，发出无声的警告。忽起一阵风透穿睡衣涌贴手臂，恍然惊醒，牙齿发颤。
“呼……我们顺利出来了，真刺|激，小翅膀的叛逆期有点长的过头了。”
哥谭位落于美国东海岸附近，十一月的气温可怜的只有五十华摄氏度，晨间海风冗续不歇，时不时滚过枯叶。
捏紧手机，仅靠一件单薄睡衣来抵御隆冬寒风过于不切实际，几乎是依凭生存本能，艾达凑向身边唯一的暖源，企图掩避寒流。
右脚上的毛绒拖鞋要掉不掉，停在半空冻得发抖。
“噢……抱歉，我们走的太急了，先穿这个吧。”
迪克低着眼，语气充满懊悔，放下艾达的同时脱下身上的夹克，并无直接递过，而是提着肩角为她披上。
艾达顺势将手臂捅进袖口，夹克内底还残余着迪克的体温，肥大的袖子露出指尖，当指腹刮过袖口时香味若有若无的扑向鼻端。
表情微滞了一秒，而后又舒展开，艾达挑挑眉毛。
——现在她和迪克身上都是一样的味道了。
没了外套的迪克上身也就只剩下了一件白色T恤，比起她的长款睡衣来说，他身上的短袖才更不合时宜。
洞悉到艾达眼神里的担忧，迪克露出微笑，“你别忘了我的另一个身份，别担心，这种天气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再糟糕的时候我都遇到过。”
他当然也会觉得冷，哪有人会在这种鬼天气下穿短袖啊，只是秉持着绅士风度才将身上的外套递给了还穿着睡衣的艾达。
这种情况完全是在意料之外，不过约会要充满变数，那才有意思。
艾达点点头，拢合身上的夹克，再一次趴在迪克的背上，胸口隔着夹克贴着后背。
她将脸埋入迪克的肩窝只露出一只眼睛，走的太匆忙来不及化妆，虽然已经不是公主抱了，不过他们身上的反季节打扮也足够抢眼，被认出来的话……会很麻烦。
“你要带我去哪？”
“逛街啊，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
迪克说话时嘴边还冒着白气，她的脸窝在肩颈部位，每当他吐出一个字、每一次呼吸时，就能感受到相贴的那寸肌肤随之振动、起伏。
有点奇怪，但不讨厌。
亦如她感受着迪克，迪克也感受着她，
艾达的呼吸缠着溽热攀至他的脖颈，她的鼻息像小猫，吸气和呼气交替的同时忽冷忽热，不用想也知道那已经晕湿一小块了。
有点痒。
他想。
稳稳的走过一段后，迪克单手搂着她拉开车门，艾达坐进副驾驶座，车子没熄火，扑面而来的暖气顿时让俩人都忍不住舒服的眯起眼睛。
“艾达女士，你想先从哪逛起？格雷森的士等您传呼。”
“虽然有点奇怪，但这里有地方可以洗澡吗……”
她感觉到头上的牛奶都被黏成一团了，这都是杰森的错。
“我们会解决的。”
迪克驱车一路来到一栋公寓前，这是他的旧址，虽然说他现在去了布鲁德海文，回来时基本也是去韦恩庄园看看家里的留守老人……额，如果布鲁斯听到了这句话肯定会用不赞许的眼神威胁，看吧，家里的汉子的性格都是有迹可循的。
车子停在门口，迪克从车头绕到驾驶座，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出艾达。
她可真轻啊。
迪克无意想到，艾达的体重轻的骇人，他抱着她竟然还会觉得是在抱一个儿童而并非是一个成年人，手掌隔着睡裤也能摸到过于细窄的大腿。
他们这些常年游历于风险浪尖的人一般不会让自己的体重太轻，如果体格太小是没有办法挟制住敌人的，一方面是因为肌肉太少，力气不够，一方面则是因为体重不够，压不住敌人。
而艾达不仅俩者都不沾，很难想象她在作战时会选用什么方式。
难道其实她也是一个超人类？拥有异能？或是别的？
迪克胡乱神游，出了电梯就到了他的公寓，撬门而入，屋内十分简洁，入门时艾达就已经发现了，空气颇为沉闷，进门时的还能问到一股尘味，显然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理了。
她被放在沙发上，迪克立在窗前，窗户被打开的一瞬间，冷空气赫然流入，在这种天气开窗通风可不是一个好选择，于是没多会他又阖上了窗打开了暖气。
“我很久没回来了，不过我猜浴室里的洗护用品应该还能用。”
他的声音由近到远，再次见到他时，手里多了几件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