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在进入地下通道的那一刻开始，便尽可能梗着颈部用手臂环住脑袋。
这条通道一看就是小丑那个不计后果的疯子暴力挖开的，依凭她的身量能进来已是勉强，在这途中，艾达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会不会蝙蝠侠不在这下面。
因为她爆破开通道且硬挤进去的缘故，头顶不断有湿漉漉的碎石簌簌往身上掉，灰尘的味道尤为明显呛得艾达直咳嗽，喉间泛起一股温热，血腥味顷刻涌上气管，逼得她一连呛了好几下，却无力阻止。
好不容易滑到最末端，感知到脚底触地，艾达被逼疯了一样往外涌。
刚屈起膝盖，却抵不住身体油然而生的晕眩感，她毫无预兆地跪在地上，手心兜不住腥热，血液渗出指隙坠入虚无，洇出一小片红迹侵染地板。
她努力挥散开痛楚，试图支起身，然而再一个踉跄，膝盖又一次砸向地面。
军械库明显怔忪半晌，好像想不出为什么自己会摔倒，察觉般地提起手覆向自己额头，触手一片温热，手心上全是鲜血，分不清究竟是刚才咳出来的还是脑袋刚流出来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卯足了劲，一口气站直身体，这一次的晕眩感较刚才要好些，但没完全消失。
要知道这过后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艾达勉强直起腰，缓着步子往前靠，还没等走出去几步，脚底触感倏地一虚，接着转变为踏空，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失重感遽然涌进躯干。
她再度滑进一条通道中，这次比之前要宽敞许多，这让她不经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路。
这次的滑翔要比上次要短，失了先机，她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一待视野宽阔，军械库秒举起手臂，钩锁须臾弹出臂铠，在危急关头抓住了石洞边沿，弹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冗长声响。
如同高空中被吊住的蝉蛹，她孑影挂在半空，眯着眼睛观察底下的环境。
这个地方不乏有喧闹吵声，俨然撕破耳膜之震碎灵魂，不住在耳边徘徊。
艾达即是下意识腾出一只手堵住耳朵。
……声音这么大证明了一件事，她离装置越来越近了。
在视野上移的刹那，艾达屏住了呼吸，手指绞在一起，血管里倏忽暴涨出了骇人的力量。
她恨不得咬碎牙齿，无尽的怒意几乎烧灼了思维，一度使头脑不能运转。
在远处，小丑趴在地上挣扎着起身，他身边亦躺着一抹漆黑，艾达认出了他，蝙蝠侠似乎失去意识，从周围的环境来看，他们定是经历过一场苦战。
……小丑没有发现她。
清楚这点，艾达猛地晃动腰身，使自己在高空中荡起弧度，一前一后达到一个最高点，她利落松手。
“啪！”
速度化作动力，军械库一脚重重踢在小丑背上，他以趴着的姿态在地上摩擦蹭出去老远，拖曳出一道肮脏的红痕。
艾达一鼓作气，加快速度疾跑过去，想要抓住小丑的命门，然而小丑头也不回，拖着一身伤就地翻滚，咕咚一声，掉进绿色池子中。
失去目标的艾达停在旁边，看着浸入池子里的小丑，一时拿不定主意。
下一秒，波澜未定的水平面倏忽伸出一条诡白的手臂，五指细长到一种可怖的境界，一把攥住了石头的前沿。
小丑破湖而出，这也让艾达一秒认出，这池子根本不是什么地下湖，而是酒神因子！
浸泡过酒神因子的小丑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好转，以反物理的速度，狰狞的伤口经历了结痂到脱落，最后变得完好无损。
二人彼此紧绷在原位，气氛说不上来的窒息。
随后小丑又开始大笑起来，一如既往的狂笑，双眼牢牢盯住艾达，仿佛这样便能将她洞穿，让她毛骨悚然或是害怕得直发抖。
“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来这儿。”他咧开嘴，原先只是盖在面颊上的脸皮已然彻底融入体肤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小蝙蝠这么让你着迷？”
“……净他 | 妈的废话！”艾达怒骂。
小丑歪了歪唇角，被绿色液体润溽在脸上弄花了妆容，鲜艳如血的口红向下延伸，那一刻，犹如嗜血的怪物正迎来了自己新来的点心，显露出肆无忌惮的愉悦心情。
“喜欢我的礼物吗？这是不是让你更好了一点，我这还有很多。”他意指酒神因子，提到某一字眼时，把音节古怪地拔高。
“说吧，你是不是快要爱上它了？”
艾达没有理会疯子的言论，提刀就往小丑脸上直冲。
她咬紧牙关，抡起手臂攒足了力道，腰部骤然绷直保持住重心，在眨眼间便彻底定格住角度，刀刃一度流转出绿色寒光破开空气，狠辣地挑向小丑。
小丑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惊叫了一声，旋即嬉笑着躲开。
“火气不要那么大，这容易长皱纹的！”
“闭嘴！”艾达没心思和他说胡话。
早料想到小丑会躲开，她掏出藏在身后待机的□□，角度出奇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枪火嘭地跳出黑管。
一连串子弹不含任何情绪，不加迟疑地飞向小丑，它们对目标穷追不舍，仿佛饥渴的追求者，带着庞大的动能扑向小丑，咬下他那破烂不堪的西装。
血液迸溅，火光不停。
艾达深知自己战斗经验贫瘠，不论是技法还是头脑肯定比不过诡计多端的小丑。
兜帽下那绿色的瞳孔倏地聚拢，在中央纠了一瞬，一秒不到，爆炸响彻整个空室！
火焰吞噬了目及之处所有可燃物，纷乱的石块由各个不同方向坠落，倒进酒神因子中溅洒出几泓绿泉。
在这间隙，女性的痛呼声蓦然响起，紧接着一段短促的抽吸声，她折过膝盖向侧边一闪，又是一道火光在她身边燃起来，加剧石洞坍塌的速度！
她眼底闪过一时的癫狂，打定主义了要和小丑同归于尽。
既然比不过小丑。
那就和他比比谁更豁得出去！
小丑也在碎石的空隙中来回摆动身体，躲过一块又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刚站定一个位置，立马有一发子弹裹挟着硝烟扫向自己。
他无处可躲，只能侧过身体利用肩膀硬吃下这枚子弹。
疯子永远不知疲倦，即便是被子弹射中，小丑也依旧保持着松快的姿态，踮起脚尖展开唯一的手臂，未等他挪开脚步，一道模糊黑影贯穿硝烟与黑雾，直冲冲地撞了出来。
军械库喝了一声，她提着匕首扑向小丑，银光在她的指隙中跳跃，刀刃啪地凿在地上霍然贯穿了皮鞋面，又凶又准，生生钉死了小丑移动的想法。
没有任何停留，艾达转眼就地一滚，躲过了好几发纸牌后立马爬起，再度飞身扑向小丑。
他想要拔掉脚上的匕首，艾达一个跨步拉近距离，右腿压向男人的左脚，一脚重踏刀柄，令匕首又深入了几分。
小丑的面部扭曲了那么一会，啪地从西装外套里拔出把小刀，铿锵一声，金铁鸣振，守住了艾达迎面袭来的利刃！
电光火石之间，小丑冒险抽手一扬，袖管中跑出一堆上了发条的假牙，像是野蜂飞舞，带着风声分别咬住艾达的左右臂。
她吞下闷哼，刀影不停，继而挥舞着双刃甩过去，妄图破开小丑的防线。
紧接着眼前忽地一花，艾达还没反应过来，小丑胸前的玫瑰以惊人的速度喷出一泓绿色液体，她只觉得下巴一疼，面罩霎时烧灼，火辣辣的疼痛更是燎上手背。
……硫酸？
幸好面罩具有防护功效。
小丑居然在这个时候停止癫笑，额角青筋凸起，露出咬着一截刀片蜡黄牙齿，作势就要往艾达的方向送！
双臂被缚，艾达只能尽量后折脖子企望能避开。
耳边风声遽然猛烈，还没来得及回头，她面前陡然划过一道残影，蝙蝠镖啪地定在最左边的石壁，夺下了小丑嘴中的刀片。
蝙蝠侠撑着手臂趴在地上，另一只手臂还固定在前方，俨然回光返照，完成了最后的遗愿，坚持了不到俩秒，嘭地以头抢地。
艾达抓住机会一个头槌震向小丑，干脆利落地一蹬鞋跟。
一抹寒光顿时钻出鞋头，她想也不想，提膝一扬袭上对面的腿间，小丑终于爆发出惨叫声。
趁着对方防备不当，艾达即刻撤回手臂朝臂铠一摸，刷地撤出钩索。
双臂使不上力也不要紧，她直接把绳子缠上小丑的喉，铁索在用力的情况下“啪”地绷出一声脆响，艾达将多余的绳索扛上肩膀扯紧。
她围着小丑开转，冰冷的铁索勒入皮肤，不出一刻钟，就从头到脚结结实实缠了一圈又一圈。
绳索一到膝盖，毫无悬链地截断了小丑的平衡力，男人甚至顾不上脚底的匕首，不惜撕裂断口，也要即刻撤步后退。
锁链固定了浑身肌肉，敌不过惯性，小丑重心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须臾摔在地上，躯体重重弹了一下，又回归于地面。
他不死心，用唯一没被捆住的手臂支在地面挣扎，往酒神因子的方向艰涩蠕动。
艾达喘了口粗气，手中紧握铁绳，另腾出一只手扒掉胳膊上的假牙，随手扔开。
她把绳子在手心中缠了一圈，顾不上手背的伤口，施力收拢，确保小丑再无法挣扎，旋即一脚踏上小丑的臀部迫得对方发出一声惨叫。
她折下上半身，刀光在手心中翻转了一圈，接着狠狠凿进小丑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