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更觉阴冷。到了戌亥时分,到大名府报捷的士兵居然躲过了金人的铁桶围困,回到了城内!
不过这个幸运儿并没有给王彦带来什么好消息,相反,带来的消息彻底掐死了城内宋军的希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河北招抚司被撤,张所被贬广南安置。
这也就意味着王彦、岳飞他们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彻底成为一支流浪在外的孤军,眼看着就要自生自灭。
这个坏消息的打击对王彦来说是最大的,他悔啊,悔不该不听岳飞的,悔得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可悔有啥用?前途一片黯淡啊。
王彦、岳飞冒着雨,看着城外金军营帐里的星星点点,半晌没有说话。
“岳将军,”最终还是王彦先打破了沉默,他脸上有些发烫,带着深深的歉意,问道:“岳将军,是王某人无能,连累全军将士。如今情势危急,我军该当如何?”
王彦也是条汉子,是非分明,敢于承认错误。
“王将军切莫自责。”岳飞宽慰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于今之计,我军只有南下投奔宗元帅一途。”
“可现在我军已陷于绝地,如何脱困?”
“将军可曾注意城外金军布阵?”岳飞问道:“金军虽将新乡围成铁桶,但并非无机可趁。”
“哦。”王彦听岳飞这么一说,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忙催促道:“岳将军有何高见,快说来听听。”
“我看城外金军布阵主要在东、南、北三门,扼北门,是阻我北还大名;扼东门,防我渡河而去;扼南门,阻我南下东京。而西门所去乃太行山,金军料定我军突围必出东南,故西门金军势弱。末将以为不如来个声东击西,出其不意,从西门突围,西面之外乃山林,不利骑兵行动,我军只要进入山林,就可逃出生天。”
“嗯。”
岳飞的分析和策略有理有据、切实可行,王彦不由信心大增,追问道:“那我军何时突围为宜?”
“就在今夜!”
岳飞斩钉截铁地说道:“一来夜黑,敌明我暗,可出其不意;二来天雨路泥,车马难行,此乃天助,天时地利皆在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好,就按你说的办!”
……
茶喝马和蒙哥、温敦站在中军帐外,望着新乡城头上的星星点点,露出了猎人般的笑意。
“蒙哥、温敦,”茶喝马道:“城内的宋军已是陷阱里的猎物,这次我们可逮到一只大肥羊喽。”
“哈哈……”蒙哥、温敦等人都得意地笑了起来。
蒙哥说道:“这次宋军插翅难飞,只要他们敢突围,我数万铁骑就可将他们踏成烂泥;不突围,那就只能在城里等死或者投降,哈哈……。”
真是大功一件,怎一个爽自了得!
“不知城内宋军统兵的是谁,真是无能。”温敦接过了话茬,鄙夷道:“要是他们早些弃城,我们可要费劲了,如今嘛,只有待宰的份了。”
“切莫大意,不可掉以轻心,此战务必将宋军一网打尽。”茶喝马提醒道:“将这股宋军吃掉,到时元帅领兵南下,可以少费很多事。传令下去,密切监视宋军动向,尤其是东门和南门,切莫让宋军渡河南下与开封连成一气。”
“遵令!”
……
临近子时,雨还未停歇。
大多数金兵不堪阴冷,早早的钻进了营帐,进入了梦乡。
“咚咚咚……!”突然,新乡城内战鼓声大作,惊碎了金军的美梦。
“呜呜呜……!”负责监视的金兵发现了城内的动静,急忙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宋军要突围了,快,上马迎战!”
等金军刚反应过来,就见新乡城东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紧接着,阵阵蹄疾声伴着影影绰绰的星火直冲金兵而来。
“准备迎战!”茶喝马抽出宝刀喝道:“蒙哥,传令,让其他城门准备合围!”
“杀!杀!杀!”
“呜…呜…呜……,呜…呜…呜……”金军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大战厮杀一触即发。
就在金军的注意力都被东门的动静吸引时,暗夜中的西门悄悄地打了开来,王彦、岳飞带领着七千人马在黑暗和雨幕的掩护下,悄悄地向西边山林摸去。
东门外,宋军的骑兵已近在咫尺,“嘭嘭嘭……”,眨眼间宋军的骑兵撞上了正面的据马,马儿发出了受伤倒地的痛苦嘶鸣声。
“人呢?”
近到眼前,金军才发现冲锋的宋军只有战马,却不见一个人影。
茶喝马大惊失色,刚想大叫不好,就听得西门外传来一阵紧急的号声。
“不好,中计了。宋军要从西门突围。”茶喝马大喝一声:“上马,朝西门追击!”
等茶喝马率军赶到西门,王彦和岳飞已率领军马突破了西门金军的拦截,茶喝马怎能忍受宋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这要传出去,非让其他都统笑掉大牙不可。
“宋军太狡猾了。”
茶喝马心中大骂,哟呵,前面还有断后的宋军,茶喝马精神一振,娘的,那么想留下,就别走了!
“给我杀!别让前面的宋军给跑了!”
“快!”看见金兵大部队赶到,岳飞焦急万分,他挥舞着铁枪,阻挡着追击的金兵,喝道:“快退入山林!”
幸好下了半夜的雨,道路泥泞湿滑,骑兵的速度起不来,这给岳飞断后的队伍争取到了宝贵的突围时间,要不然是插翅难逃。
“王贵,你带枪步兵先退入右侧山林。”岳飞沥泉枪一指。
王贵一看岳飞所指方向,略一迟疑,岳飞眼睛一瞪,喝道:“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