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秦桧的支持,范宗尹感觉把握大了几分。
毕竟现在秦桧算是赵构眼前的红人,谁让他手里拿着一张好牌呢。不管秦桧受挞懒指派是真是假,只要有议和的可能,这对赵构来说都是一种欲罢不能的诱惑。
“……陛下,滥赏之弊,不可小视,臣恳请陛下三思啊。”
听完范宗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赵构心里早已不耐。
哼,混账,前几日就跟我推三阻四,一个劲的哭穷。老子都说了,府库要是没钱,内府可出一部分,老子都把私房钱拿出来了,还不肯。
今天还叫上了帮手来,几个意思啊,赵构趁机白了一眼秦桧。
“请陛下三思啊。”见赵构半天没反应,范宗尹又恳请道,然后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秦桧。
“你说朕这是滥赏,那朕来问你,有功不赏将士寒心,以后谁来替朕冲锋陷阵。”
赵构真的有些恼了,这个范宗尹也是个强项公,有时候认死理。
赵构又转而对秦桧问道:“秦参政,你来说说,朕到底是赏啊,还是不赏。”
秦桧刚才一直没吭声,范宗尹有意无意看他,他也装作没看到。
现在赵构点了他的名,要他明确表态,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对不起了。
“陛下,范相所言有理。”秦桧鼓起如簧巧舌说道:“不过,臣也以为,此次平贼不可不赏,而且要重赏。”
“会之兄,你!”
范宗尹听到秦桧前半句还挺高兴,没想到秦桧话锋一转,居然转眼就把自己给卖了,范宗尹脑子像是被重重地锤了一下,嗡嗡作响。
“秦爱卿继续说。”赵构白了一眼范宗尹,和颜悦色地对秦桧鼓励道。
“陛下,正所谓有功不赏,为善失其望;奸回不诘,为恶肆其凶。此次张招讨江淮平贼,除却朝廷心腹大患,此功不可不谓巨大,有功而不赏,其害更甚。平贼大功,理应重赏,不重赏无以显陛下浩荡皇恩,不重赏不足酬将士赫赫功劳,不重赏不能符中外之望,不重赏不足以聚天下士卒之心啊。”
“说得好!”秦桧四个不重赏,说到了赵构的心坎里,害的赵构差点要给秦桧鼓掌了。
“会之兄,你!”
范宗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两眼一黑,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
“老爷,您醒啦。”
范宗尹睁开眼睛,还是感觉有些眩晕,他勉力地支起了身体,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夫人。”范宗尹对发妻点了点头。
“老爷,您醒来就好。”夫人的眼睛有点肿,显然是刚哭过。
“让夫人担心了,”范宗尹勉强地笑了笑,柔声说道:“我没事。”
“老爷,刚才中官陪着御医来过,御医说老爷是操劳过度,多多休息就会没事。陛下还特意赏赐了两根百年老参,让老爷好好将养身体。”
“呵呵,劳累过度?”范宗尹心中一阵冷笑。
一想到秦桧,范宗尹的心里就一阵绞痛。
今天他才明白秦桧根本就是一条阴险的毒蛇,最可笑的是自己居然是那个愚蠢的农夫而不自知。
自己拿他当兄弟,推心置腹,没想到兄弟真的是拿来出卖用的。
哈哈哈,可笑,范宗尹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就是一个大笑话。
眼瞎啊!
越想心就越痛,这不单是伤害,更是耻辱!
“咳咳咳…”范宗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老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夫人放心,你们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等所有人出了房门,范宗尹起身来到书桌前,铺开折子,提笔写了起来。
……
七月二十九日,赵构正式下旨,免去范宗尹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职务。
早在今年二月间,当时日中有黑子,范宗尹自认是辅政无能、上天警示,就上书赵构请求罢职,当时赵构没同意。
现在被秦桧背后捅刀,范宗尹心灰意冷,再次上书请求罢职,这回赵构很干脆的答应了。
(绍兴六年,范宗尹退居天台,不久卒,时年37岁。范宗尹英年早逝,与被秦桧出卖,心结久淤不无干系。)
罢免了范宗尹,接下来让谁来执掌中枢呢?
原本赵构的心里,最属意的还是朱胜非。
朱胜非确实是个好人选,可是朱胜非有硬伤,别的不说,单单是苗刘之变的锅他就要背一辈子。
苗刘之变影响好不容易淡点下去,自己起复朱胜非任江西南路安抚大使。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出了马进攻下江州这档子事,又是被言官抓住机会一顿猛喷,最后不得不再次下令罢免朱胜非。
唉,老猪倌流年不利啊。
言官啊言官,这帮子人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倔的像驴一样,要是拗起来,敢把吐沫星子喷到赵构脸上去。
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吕颐浩回来试试,虽然这个人做事情有点张扬,毕竟还是勤王功臣,言官挑不出什么刺来。
在正式罢免范宗尹的前两天,赵构就下诏让吕颐浩赶赴行在,这个意思已比较明显了。
赵构让吕颐浩回朝,最急的莫过于秦桧。
他撕破脸皮狠狠地捅了范宗尹一刀,就是为了搬开范宗尹这块绊脚石,获得更大的政治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