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有心事?看你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安,气色也不是很好。”
“唉……,”秦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略带倦意地答道:“还不是为了议和的事情。”
宝宝心里苦啊,自己为了宋金两国友好共荣的和平大业忙得脚不着地,却要忍受无数的冷眼和嘲讽,甚至攻击和谩骂,我容易吗我。
“议和?陛下不是同意了吗?”
“唉,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朝中物议纷纷,陛下又有些犹豫了。今日上朝,陛下就下了旨意,说近日派遣使臣出使金国,只是希望上皇的梓宫能够回国,严饬边臣不得因议和松弛边备,要多练甲兵、训士卒,加强戒备和警惕。”
“我看啊,陛下如此摇摆不定,都是那些言官大臣成天在耳边聒噪,要不然事情早成了。”
“夫人说得在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在朝堂之中自己就是少数派,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你身为宰相,哪个不服罢了就是。”
王氏一句气话有如一道亮光在秦桧脑中闪过,他现在最大的倚仗就是金国这座大靠山,只要牢牢抓住赵构厌战求和的心理,得到他的支持,那他在朝中即使是千夫所指又如何,他就不相信所有大臣都没有半点私心。
权力是毒药,有着致命的诱惑,也能腐蚀人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瓶毒药牢牢地攥在手里,到时候自然有人肯为驱驰。
“炘儿呢?”秦桧突然问道。
“炘儿在房里呢。”一提到女儿,王氏也不由地神情一黯,“相公,炘儿可怎么办是好啊,每日郁郁寡欢,还常常流泪,看着都心疼。都是叶治那个负心人给害的,相公你可不能放过他!”
“叶治!”
秦桧的眼中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怒火,炘儿是他的掌上明珠,现在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他恨不得把叶治给活活撕碎。
“我先去看看炘儿,人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平日你多带炘儿出去走走,找些事情做做。”
“嗯,妾身知道了。”
……
“德起,你来啦,快入座。”
“萧某来迟,让相公久等,恕罪恕罪。”
萧振有些纳闷,自己和秦桧素无往来,今日刮的是什么风,秦桧居然在丰乐楼请自己吃酒。
他一路上心中都在琢磨,可想破了脑袋,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我也刚到,快入座,今日没有外人,不必拘束。”
秦桧亲热地拉着萧振坐了下来,还亲自给萧振斟上了酒。
(萧振,字德起,温州平阳萧江人,宋徽宗政和八年进士,历任秘书郎、监察御史、提点两浙西路刑狱、宗正少卿、侍御史、兵部侍郎等职。)
对于秦桧出人意料地亲近,萧振有些诚惶诚恐,自己一个小小的宗正少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冷水衙门官,能让秦桧这么抬爱?
秦桧笑了笑说道:“我和德起是前后科(秦桧是政和五年进士),又曾同为台谏(秦桧曾任左司谏、御史中丞),理应多亲近亲近。”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想套交情怎么都能套得上,此话一点不假。
“是啊,是啊,相公说得极是,这一晃都二十年了。”
“可不是嘛,来,咱们先饮一杯。”秦桧热情地端起了酒杯,又准备开始放毒了。
酒一下肚,场面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两人就开始从“隆隆恶狗”的交情上拉开了话匣子。
萧振瞎扯淡的功夫也让人刮目相看,能陪着秦桧天南地北东拉西扯了小半天。
这喝酒吹牛逼自古以来就是一门交往的艺术,都说听话听声,在这些东拉西扯的闲篇中总能听出一些门道来,聊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话里话外能听到一个人内里很少表露出来的东西。
“唉,”秦桧举着酒杯,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叹气起来。
“相公因何叹气?”萧振似有默契地顺势一问。
“不瞒德起,”秦桧苦恼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道:“我秦桧蒙陛下看重,位列冢宰,桧无以回报,只当尽心竭力忠于王事,怎奈朝中物议汹汹,桧惶恐啊。”
萧振脑中一转,并没有急着接话,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认真地倾听秦桧诉苦。
秦桧瞥了一眼萧振,见他脸上露出专注和关切的神情,就继续说道:“桧欲助陛下迎回梓宫和太后,乃出自拳拳忠君之心,可叹不单单朝中的言官们不理解,连赵相公和刘参政他们也不理解我,唉。”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桧算是给萧振交了底,萧振哪有不明白秦桧的用意,心想:我说他堂堂宰相怎么屈尊请我吃酒呢,原来是找马前卒,看来自己猫在宗正寺没有瞎掺和还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