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行府大堂的气氛无比凝重,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着千斤巨石,还有深陷蛮荒沼泽般的痛苦和绝望。
桌案上放着秦桧发的最后通牒,为了逼叶治就范,秦桧在最后通牒中极尽威胁之能事。
不管赵构会不会信守承诺,也不管是前方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临安这一遭必须要走,这是叶治早已打定好的主意。
谁都能猜到等待叶治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每个人脸上挂着的悲愤不正是诀别的色彩吗。
“大官人,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带兵杀回去!”
呼延通红着眼睛喊道:“咱们杀回临安,把阿爷阿姥和大帅都救出来,顺便宰了秦桧这厮。”
虽然呼延通说的像是气话,但在场有许多人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呼大哥,此事不可为。”
叶治劝说道:“因我一人事,让万千兄弟冒生命危险,一不可取;将我家仇,置于国恨之上,二不可取;以弱攻强,将全军将士置于险地,三不可取。所以出兵一事,切勿再提。”
“可,”呼延通急道:“明知是火坑,去了就是个死,那为何还要往里跳。”
“呼大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叶治道:“但若不行孝,岂是人子?我心意已决。”
“唉……”呼延通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阿治,我知道如何劝你都没用。”
一直沉默不语的种彦崮哑着声音说道:“此去临安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但你要记住,天无绝人之路,切莫放弃希望。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凡有一丝希望,受些屈辱又能如何?别忘了,收复中原的大业还等着我们兄弟一起去完成呢。”
“嗯,我记住了。”
叶治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假如我真的回不来了,大家切莫想着替我报仇,要牢记你们肩上担负的重任是规复中原,拜托众位兄弟了。”
“官人,你就让我跟你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夏侯镜红着眼,央求道:“刀山血海,我和你一起闯。”
“夏侯,你跟我走没意义,好好照顾玉芝和阿囡。”叶治摇摇头,道:“谁也不许再提同行之事,这是军令!”
……
“大人,来了。”
杨从仪指着大散关外喊了起来。
川陕宣抚副使郑刚中顺着杨从仪所指,只见视线远处的绿色中涌动起一道青黑,如同寂默的潮水以一往无前的决绝向大散关逼来。
数千精骑在山谷里静穆地行走,只有青龙旗和白虎旗在猎猎作响,初春的山谷本来已有了几分暖意,此时却如同肃杀的寒冬一般让人寒栗。
看着关外战意凛冽、悲愤盈天的数千精骑,杨从仪也止不住有些心悸,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着青色便装的叶治骑行在队伍的最前头,大散关就在眼前,叶治举起右掌,静穆的潮水顷刻间化作了冰涛。
叶治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友,翻身下马,有些不舍地拍了拍青狮的脖颈,然后默默地向大散关行去。
行了十数步,叶治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前来送行的数千颗不屈的心深深地行了一礼。
叶治转身,再次迈开坚定的脚步,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叶治深沉回转的吟唱在天地间回荡,种彦崮等人早已是泪流满面。
“郑宣抚,叶某人来了。”
叶治和陈立行二人站在了一如离开时那样雄伟的大散关前。
“打开城门!”
转眼功夫,洞开的城门就如同饕餮的猩红大嘴,一口将猎物吞了进去。
叶治对郑刚中行了一礼,问候道:“宣抚别来无恙。”
“子威…”
如此的见面,郑刚中不免唏嘘,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来人,快给反贼叶治上枷锁!”
一旁早已虎视眈眈的皇城司小头目急不可耐地叫嚣了起来。
郑刚中侧身冷冷地盯着小头目,喝斥道:“此处哪容得你来指手画脚,给我退下!”
“还不退下!”杨从仪眼睛一瞪,就要发飙。
皇城司仗着是天子禁军又有秦桧授意,刚想耍大牌,见杨从仪要暴走的节奏,只得悻悻地退到一边,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你,而且回去告个刁状也是少不了的。
“武元。”
“末将在。”
“一路上好生看押,若是有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