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暖回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红。
“抱歉，让你久等了。”
“说的哪里话。”程之宁笑了笑，很好地隐藏起了自己眼中的心疼，“现在呢？回家吗？”
“嗯，”祁暖看了看时间，有些歉疚道，“已经两点多了，你会不会已经迟到了？”
“没关系，我的工作时间没那么严格。”反正怎么都要加班的。
回程途中，祁暖从镜子里看程之宁，程之宁不经意对上祁暖的目光，之后便闪躲着移开了视线。
祁暖的心里像是塞了一把黄连，又堵又发苦，闭上眼侧头靠在了座椅上。
心里很乱，各种负面情绪堆积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眼前一会儿是顾晴灿烂的笑容，一会儿是她倒在血泊中的痛苦模样。还有程之宁。她的温柔，她的关心，她的疏远……
心情差，连带着胃里也翻江倒海。她捂着嘴道：“程之宁，在，在路边停一下，我，难受……”
程之宁诧异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她：“晕车吗？忍一忍，马上。”
她找了个地方停靠，祁暖立刻开门趴在路边的护栏上吐了出来。
“你慢点！”程之宁惊叫出声，急忙跟着下车。护栏外就是悬崖，祁暖那一扑把她吓得不行。
她走到祁暖身后帮祁暖拍着背，祁暖埋着头吐了一阵，推拒着程之宁让她走开。
“别过来，你去车里。”这么恶心的场景，她一秒也不想让程之宁看见。
程之宁回到车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你别往那么前面，很危险。”
祁暖长得高，手撑在护栏上，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山上风又大，看得程之宁胆战心惊，紧紧拉着她的手腕生怕出什么意外。
祁暖没空感受腕间传来了温凉触感，胃里再次一阵翻涌，探身往外吐。
程之宁连忙用力拉紧她的手。待她吐完一阵，抚着她的背关切道：“好点了吗？”
祁暖用纸擦着嘴，没有回头：“味道很恶心，你……别过来。”
“别这么说。”
程之宁怎么会嫌弃祁暖呢？她还记得多年前初见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换了角色，她在酒店门口吐得昏天黑地。
那时的她们还是陌生人，祁暖也没有觉得她恶心，还走近给了她一包纸。
祁暖吐完总算觉得肚子好受了些，撑着栏杆喘息。
程之宁实在不放心她大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的姿势，把人往里拉了一步，对她道：“我去拿瓶水给你漱漱口。”
等她从后备箱里拿了水过来，眼前的一幕差点把她的魂吓掉。
祁暖背靠着栏杆休息，想站直的时候地上的砂砾让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晃了晃似是要向外倒去，她的身后便是悬崖。
“祁暖！”程之宁扔了水急忙跑向她想拉住她。
祁暖晃了一下，眼疾手快抓住栏杆，稳住了身子，自己也吓出一身白毛汗。
程之宁惊魂未定，拉住祁暖的手把她往自己这里带了好几步，离护栏远远的，仿佛那下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要把祁暖拖了去。
“祁暖，很吓人你知不知道！”程之宁声音发颤，“我还以为，以为你真的要……”
“对不起，你别怕……”看着程之宁吓得苍白的脸，祁暖十分歉疚，“刚才不小心脚滑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我刚才就让你别站那么外面，你那么高，栏杆挡不住你，很危险。你倒好，还敢靠在那上面，万一，万一没扶稳怎么办？！”
“我……对不起嘛。”祁暖乖巧地认着错。虽然吓到了程之宁她很过意不去，但程之宁表现出的在意又让她欣喜。
“程之宁……”祁暖悄悄抬眼看她。
“……干嘛？”
“你说，假如我刚才真的掉下去了，你会伤心吗？要是我就这样不在了，你以后会不……”
“祁暖！”程之宁厉声喝止了祁暖的话语。
祁暖被程之宁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吓得把剩下半句话憋了回去，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怯怯地看向她。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假如？没有这种可能！” 程之宁眼角泛红，紧握成拳手还在不住地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没有这种可能，你听到了吗？！”
“我，我知道了，对不起，你别生气……”祁暖急忙认错。
程之宁被这“熊孩子”气得胸口闷疼，不想说话。
“程之宁……”祁暖拉着程之宁的衣袖不放。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不是向我保证过，不再做让我担心的事吗？现在又怎么回事？”程之宁眉头紧皱。
祁暖愣怔，回想起自己当初在医院里向程之宁作出的保证。她垂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你也说过，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不会远离我。可是现在呢？”
这回程之宁愣住了，她沉默好一会儿，才呐呐道:“我……没有远离你啊……”
祁暖看着程之宁的眼睛：“程之宁，我不傻，我能感觉到。”
程之宁一时无言。如果再和以前一样相处，会让祁暖继续陷在里面，她怎么能让祁暖在她的身上浪费了韶华。
像现在这样慢慢地疏远，一点一点把自己抽离出祁暖的世界，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程之宁无法再和祁暖这样委屈的目光对视，转头看向旁边。瞥见刚情急之下扔在地上的水，想去捡起来。
祁暖以为程之宁要走，什么也没想立刻上前两步从后面抱住她，程之宁还没反应过来就撞进了身后的人怀里，双手被束缚在身侧动弹不得。
祁暖的伤还没好全，这么一撞有些疼，她却没空理会，带着哭腔道：“程之宁！不要离开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你把那天我说的通通忘掉，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程之宁心疼又无力，祁暖说出口的那一声声“喜欢”真诚又炽热，她怎么忘得掉？又怎么自欺欺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好不好，程之宁？求你了……”
女孩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后颈，把那一块肌肤都灼痛了。那声呜咽着的哀求更像攻城槌一般，撞击着她面对祁暖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门。
在祁暖的啜泣声中，程之宁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抱住了祁暖，抚着她的背脊低声安慰道：“小暖，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祁暖闻言紧紧地抱住了程之宁：“谢谢，谢谢你，程之宁……”
“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好了，乖，不哭了，嗯？”程之宁想看看祁暖，祁暖却靠在她肩膀上不愿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