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就看着,眼睁睁看着那刀没入殷洵心窝,捅出了一个血窟窿。
他衣衫如月白,这时也不白了。
他总挂在嘴边的“娘子”,这时也不喊了。
那窟窿好大,在瘦得只剩下骨头的他身上,真的好大,好大...
她就算把自己做的那些药帕子全都拿过来,也止不住那些血,止不住的!
“殷洵——”
“我不要第三个愿望了,我不要了,阿菀不想要了!”
他苦了一辈子了,为何老天不能慈悲一回放过他,放过他吧...
她像潮汐,奔赴她的月亮。
可还是隔着好远的路...
足有稻谷和星河那么遥远的距离。
但...她还是看到了他唇间迟缓渐动的一言一语。
阿菀,阿菀。
娘子的任何心愿,夫君都给。
只有第四个。
只有,第四个...他做不到的...
快些。
再快一些吧。
求求鸟儿借给我一双翅膀,求求风儿再吹地汹涌些吧,求求白云能让我踩在上面,求求你殷洵,求求你不要阖上眼了。
殷洵没阖上眼,他只是轻轻笑,带着那目的得逞满足的笑。
似这一切,似刚才的露怯,全是他算计好的。
他在卫凌霄准备拔刀和他拉开距离时,伸手扣住了卫凌霄握着刀柄的手腕,往自己心窝深深一送。
在卫凌霄错楞须臾,扬手,剑如疾风,深入他喉。
卫凌霄眼中的恍惚渐渐成了恐惧,他猛地松开掌心的刀,手忙脚乱去捂自己脖颈的伤口。
这一瞬,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不过转眼之间,阴阳墟尊主和武林盟盟主皆身受重伤,全在死穴。
两人双双倒在血泊之中,便是也叫诸人停下手。
深秋多雨。
这雨,又再下。
只没能再送来金桂芳香。
她朝着两人走,雪衣云裙,溅上了雨,染上了血。
走过卫凌霄身侧,姜菀未低头瞧一眼,迈步便要跨过去。
“菀儿,夫人...”她裙摆被他揪住。
“卫凌霄。若是可以,我当真希望我能亲手杀了你。”
卫凌霄那遍布恐惧的眸子中,有些不解。
“你以为我当真傻,当真爱你?爱上一个灭我族的仇人,爱上一个曾也想亲手把我杀掉的畜生?”
“武林盟,名门正派!”她踢开他的手,又踩在脚下,“卫凌霄,顶着这些虚名做尽恶事,你难道真不恐惧,不胆怯么?不怕我烟云洲的数千亡魂,日日夜夜找你索命么?”
“我想问,想替天问,替地问,替这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称作邪祟的魔教一问。你们这些人,心中可真正有道?”
没人回她的话。
姜菀往前走,走到殷洵身侧,慢慢蹲下,从袖子里掏出皱巴巴的一绢帕子。
她将那帕子堵在他胸口,可不过几息,帕子就红了。
她拧干,再堵。
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终,她还是累了。
殷洵抚上她的手腕,轻触几下,摇了摇头。
姜菀猜,殷洵定是想同自己说帕子湿了,要换一条新的才好。
“殷洵...”她望着那帕子,有些懊恼地哭,“阿菀只带了一条药帕子,不够换,不能擦干净你的血了。”
他用了些力气,压住她的手,说,“不...不擦了...”
“好。那我们回去擦,回到鸟笼子里,那儿有很多药帕子,一定能擦干净的。等血擦干净了,我就给你煲药膳养伤,每天带你晒太阳,散散步,赏秋雨,再种些梅花等初雪。”
她把他染了血的白发一绺绺打理好,缠在指上,“还有焚烟髓心诀,我同你一起修炼可好?”
殷洵又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