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们把郭保田接上车,但郭保田却哈欠连天困意十足。车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中,接连的震荡使郭保田清醒不少。这一刻,我看向驾驶员王文才的背影,他摇头晃脑,我明白,他不理解带郭保田去别墅的意图。
穿越黑暗与死寂,闲聊与好奇成为黑夜的调和剂。
“侯大夫,这位郭兄也懂医术?”王文才边驾车问。
“我——”
郭保田刚要回答,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没错,他懂针灸,是我的得力助手。”
“我看他挺紧张的。”王文才说。
我替郭保田辩解:“这很正常,大晚上往山沟里跑,万一遇到了虎豹豺狼,可就凶多吉少啊,能不紧张嘛!”
“我记得,您以前不认识他。”
“当然,过后他去我的诊所看病,我们这才互相熟悉的。”我又问:“别墅里受伤的那个佣人叫什么?”
“......”王文才犹豫。
“怎么了?”我疑惑。
“凡是牵扯胡女士的问题,我不再回答。”王文才口吻消沉。
“我知道你害怕失去工作,但一个佣人至于吗?”我刺激他。
王文才辩解:“这不是全部原因,我确实不知道她的姓名。但可以肯定她是女的,膝盖受伤很严重。”
“膝盖受伤?和贾富贵的一样啊!”我随口说。
“这么巧?”
我附和王文才:“确实很巧。”
不久,我们来到九公里山半山腰处,眼前显现出一栋别墅。片刻,保安打开大门,商务车缓缓驶入。车进入院儿里,我双眼贴近车窗仰望别墅二楼,看到那唯一亮灯的一间屋子的窗前,有一人站立向我们这边俯视,看模样是胡女士。我感叹,一个女人精力如此充沛,绝不寻常。
下车后,我们被带到二楼的一间屋子里,眼前正是黑纱罩面的胡女士。她面对我们:“侯大夫,这么晚了把您找来,我心里......”
胡女士一侧头,瞅向郭保田,突然不说话了。
我说:“您太客气了,我治病您给钱咱们互不亏欠,这是应该的。”
“这位是......”胡女士问。
“帮忙的。”我说。
“嗯,那就开始吧。”胡女士一转身,向身后的卧室走去:“跟我来。”
我们紧随其后。
进入卧室里,这里物品摆放杂乱,墙上钟表的表蒙残缺一块;衣服柜、桌子的抽屉大敞四开;地面满是烟头和注射器。在一片混乱中唯一干净的床上平躺着一人,她戴着黑色口罩,双眼圆睁瞅向天花板如同死人。
“就是她吗?”我问。
“是她。”胡女士又说:“可怜的孩子,不小心摔坏了右膝盖,我不能坐视不理啊,您一定要治好她。”
“我会尽力的。”我靠近床边,一矮身坐下,我问这个女孩儿:“膝盖疼的厉害吗?”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还主动把右手伸了出来,让我把脉。
我一撸她的袖子看去,吓了一跳:“胳膊上怎么全是针孔啊,这......”
“她以前吸毒,我收留了她,她现在改好了。”胡女士解释。
诊脉后,我断定她气血皆伤,除肝、肾二脏其它器官还算正常。至于膝盖摔伤也属于阳症,所以,使用贾富贵同治之法较为妥当。
之后,我为她撸起裤腿儿,刚要贴上温热的膏药,可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婷婷,你是婷婷。”随即传来哭泣声。
我侧头瞅向声源,发现郭保田已泪流不止。
“您认识她?”胡女士问。
郭保田指向女孩儿的右脚,一副哭腔:“她右脚大拇指和二拇指连着,脚底还有颗痣,邻居都说她有福,可是——”他又强调:“她肯定是我的女儿。”
这一刻,我偷视黑纱罩面的胡女士,发现她朦胧的面纱下,表情不再平静。
“您确定她是您女儿?”胡女士问。
“我确定。”郭保田很严肃。
“不,您应该问她答不答应。”胡女士话里有话。
郭保田注视那床上戴口罩的女孩儿:“婷婷,跟爸回去。”
女孩儿口吻冰冷:“你认错了。”
“不,我没认错,你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弄清楚。”郭保田失控了。
“郭先生,不要威逼她,这是我家,你最好放规矩些。”胡女士的口吻低沉而又冷酷。
“不,我要摘下她的口罩看看。”郭保田大步向前。
“来人!”
胡女士大喝,六七名膀大腰圆的打手闯入卧室。
胡女士指向蠢蠢欲动的郭保田,向打手们发号施令:“把他弄出去。”
打手们围住郭保田,下一步会像抬死猪一样清场。
“你们想干吗?”郭保田嘴很硬,明知故问。
打手们火药味十足,把后槽牙咬得“嘎巴”作响。
“滚出去。”
“别逼我们动手。”
“欠揍。”
“滚。”
我不能坐视不理,猛然间站起身来:“慢。”
胡女士注视我:“侯大夫,怎么了?”
我很生气:“保田,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