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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梅 流水心意谁人知(下)(2 / 2)

似用尽全身力气,裴炎说罢便不停的艰难喘息,不自主的按住心口。我早有疑虑,此时索性一并问出:“侍中与宪公出自同族,昔日何不齐心协力辅佐二圣?何故与宪公为敌?他今已乘鹤西去,侍中为何仍不相容?难道。。。难道侍中贪图《选谱》?太平见识浅薄,侍中既已位极人臣,私以为侍中并不需要用它。将它献于二圣,才是它最好不过的归宿!”

“年少读书,彼时他不过左屯卫’仓曹参军’,”,裴炎瞥着木匣,恨声道:“却得苏公青眼,将兵法奇术悉数授他。族人无不称赞,皆道他亦能成为百战百战的大将,为大唐立功,光耀裴门。我羡他更敬他,年复一年,只以他为楷模。可,入仕不过半载,他为我相面,道我盛年可掌铨衡,冠族闻望,但盛极不过昙花一现,终将。。。哼,谬论,尽是谬论!我一生兴衰岂能由他一言决定?!”

裴行俭鉴人精准,他若作此预言,只恐终将成真。难怪裴炎对他如此反感。

观裴炎仍义愤难平,我并不熟悉此人结局,淡漠一笑,好意道:“世事多在人为,太平只愿侍中。。。从此事随人愿。”

翌日,我派人将那部《选谱》送往东都,至于裴炎和裴行俭纠葛未了的’恩怨’,只待天意揭晓。

六月末的傍晚,晚膳之前,我坐在假山池旁纳凉。俯身拔出一根水葱,悠闲逗弄池中锦鲤,引它们盘绕游荡,形成朵朵花团。薛绍不在府中,他出城为人饯行。

阿史那伏念去年战败投降后,侥幸逃窜的部下多流散于漠北。其中一人名阿史那骨笃禄,乃颉利可汗后裔。他率十七人出走,沿途募兵,渐至七百人,占黑沙城。后入总材山,又募兵五千。掠九姓铁勒,获大量牲畜粮草,并得数万突厥百姓归附。骨笃禄野心勃勃,于乌德鞯山设牙帐,自号’颉跌利施可汗’,封其弟阿史那默啜为’设’。想那默啜,昔年他居长安游学,我与他曾有数面之缘,转眼却成了大唐的敌人。不,我们本就是仇敌。伏念之弟元珍近年在单于都护府检校降户部落,不曾参与伏念之乱,因近日坐事,被长史王本立拘禁。闻骨笃禄聚兵复国,元珍索性出逃漠北,出卖唐廷边境军情,公然叛唐。骨笃禄令元珍率军进犯并州及单于都护府北境,杀’岚州刺史’王茂德,逼近云州。阿史那元珍的背叛和王茂德的战死震动京师,李治封年近七十高龄的薛仁贵为‘右领军卫将军’,加‘检校代州都督’,率军北上,痛击突厥骑兵。薛家特意组织了一场欢送会,载歌载舞热热闹闹的送别老将军,祝他早日凯旋,再拔旌旗。

芷汀和池飞去张罗晚膳,邑司王昰之依我的吩咐取来府中账簿教柳意学看账目,扬翠也过去一旁回廊,凑在二人身旁图看新鲜。蕊儿端来一碗药饮,我接过一仰而尽。再苦也早已习惯。

蕊儿忽然开口,她极小声道:“求公主莫再惩罚驸马,此非驸马之过。”

我惊诧万分,药盏咣当落地,瞪着她,我极不解道:“我何曾惩罚驸马?!你。。。你为何得此结论?”

蕊儿轻轻的摇摇头,明亮双眸溢起一层泪光,她匆匆别过脸,迟疑道:“自公主不慎小产,对驸马。。。您不闻不问,甚至视而不见,何其冷漠。难道此非公主对驸马的惩罚?”

听到旁人眼中我对薛绍的态度,我心中微痛。凝视眼前这早至嫁年的秀丽少女,面向我的左侧脸颊挂着挥散不去的无奈和哀伤。她有心事,一桩深埋已久的心事,和我一样,无法向人明言。她为他的不幸而伤心,因他的不幸而鼓足勇气质问我。

深吸一口气,我低声问:“蕊儿,你。。。是否心慕子言?”

我想我真是一个大笨蛋,薛绍本就是品貌出众的君子,更是蕊儿的恩人,收留她多年,待她极好,她有太多喜欢他的理由。无论这份喜欢是否因感激而起,她确确实实将他放在了心上。这,恐怕正是她当初追来太平府的唯一原因,她放不下薛绍。

被我一语道破最隐秘的心事,蕊儿难为情又不免害怕,脸色红了又白,面向我缓缓跪地:“蕊儿有错!”

“你何错之有?!谁也无权阻止你喜欢他,包括我!”

我急忙扶她起身,她却执意不起,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王昰之等人早已看见这怪异一幕,纷纷过来询问,我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待中庭彻底安静无人,蕊儿咬了咬唇,凝视我的双眼,脸色愈显苍白,细声却坦然道:“蕊儿自知不该对驸马动情,更不应诉之公主,令公主为难。然蕊儿想教公主知晓,驸马他。。。终日郁郁寡欢,只与忧愁为伴,再不是从前的薛子言!!可我为他难过又有何用?他的喜怒哀乐从来只与公主息息相关!丧女之痛,他心里与公主承受了同样的伤痛,且他自责自罚,至今不肯原谅自己,而您对他。。。的疏离,于他来说更是煎熬!”

“难道他以为我是。。。”,脚下虚软,我忙据实以告:“自出事,我从未更不敢责怪他。可知,其实我一直认定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不肯听劝,疏忽大意,终致女儿惨死。他何必自责!!”

蕊儿泪流不止,稍挺腰背,激动道:“他无法不自责,因他深爱着公主!即使公主遭受一丝一毫的苦楚或委屈,他都认定是因他的不力而造成!更何况,他对孩子殷殷期盼,等到的却是。。。他的手,那么干净,只会握笔,竟要。。。他不忍却不许我们替他收葬孩子!那般摧心血腥的一幕,恐他此生难以释怀。自被薛家收留,驸马教我认字读书,每见他信笔涂写,纸上从来只’月晚’二字!我喜欢他,自知是痴妄,因而只盼他能对我留眸一眼、多说一句话,可只有提及公主,他才会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即便如此,我仍高兴,因他的高兴。在我们面前,他很傻,不掩情绪,却在你面前很聪明,十分的喜欢,只教你看到三分。那年夏日,他深夜自宫中回来,满身泥污,却欢喜不已,病中仍呢喃公主闺名。。。”

我也不会忘记那个夏夜,不忍再听,我试图打断她:“你不。。。”

“请公主让我说下去!”,蕊儿的眼眸愈发明亮,叩首请求:“只今天,我有勇气倾诉衷肠,因他不在,他不会听到!驸马病重,连日用药却不见任何好转。我害怕极了,我害怕失去他虽然我从未拥有!我在佛前三千拜,我虔诚祈求,只要他能病愈,我情愿减寿十载,只要他能得偿夙愿,我甘愿即刻赴死。他握不得笔,可他想你,想知道你的近况,想教你知道他在想你,所以我代他写信。呵,我真的很庆幸,庆幸自己一直模仿子言的笔体练字,终能为他尽一份力。太子遣人送来回信,他不会立即拆开,将信覆于心口,傻傻的欢喜许久。你极少回信,他常常等啊等,算着日子,无心进食,无心服药,拖着病体等在府门,即使已是深夜,即使秋雨飘摇,即使他自己也清楚不可能等来!公主的信,才真正是他的救命良药啊。然而,他的痴心专情,最终等来。。。我理解公主的痛苦,理解公主的言不由衷,理解公主的拒绝只因不愿使他沦为世人笑谈,可我一个外人都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弃公主,您如何舍得教他肝肠寸断?!我曾听他向大郎提及天皇私下宣见,有意命他尚主,但他以为公主与武郎两情相悦,他不忍见公主遵旨下嫁、抱憾终生,所以他想过离开长安,成全公主。我知公主不乏追求者,我不了解武郎和他们,我只了解子言,他完美无缺,值得任何女子托付终生!公主决意嫁他,我由衷为他高兴。公主,他爱你,而我爱着他和你,甚至我更爱你!!既已结为夫妻,为何公主却不懂他?如果公主不曾怪他,为何不能问他一句?却让他夜夜对月泣泪,痴候你的回眸。”

泪已满面,我抱住蕊儿,二人哭成一团。薛绍,我何德何能得你垂青?我心中全然无你,可你心心念念却都是我。我这样的人其实只配得到你的唾弃和厌恶!

“对不起!我从不知。。。他不必对我。。。”

“我心匪石,爱便是爱了!”,蕊儿哭着,却更为坚定:“他的爱其实小心翼翼,爱的卑微!!倘或他并非用情至斯,他至少有一分勇气去安慰你或指责你,可他不敢,他生怕你看到他会生气、会更想孩子!那夜你往裴府,他担心极了,即使你不想看到他,但他还是想劝你留下。。。”

原以为疏离是为他好,留彼此时间和空间,或许都能慢慢释怀,向前看。却没想到,我的举动全被他错以为是我对他的惩罚。如蕊儿所言,薛绍只将爱意表露三分,而我却以为我看到了全部,自以为了解他。

我哭的喘息竟渐渐费力:“谢谢你,能帮他分担心事。”

蕊儿恸哭,有些伤心,将我抱的更紧:“不!他的心事从不说与人听!我只是懂他,我懂他!”

是了,我从未懂他,所以我不懂那颤抖的双肩并非因为气愤,而是在哭。他在哭,却不想被我看清。

良久,我轻声对蕊儿说:“起来吧,我们同去梳洗。我去迎子言回府,你教他们准备他爱吃的东西。明白吗?”

听清我的话,蕊儿眼中的湿润忧愁全部转为惊喜:“我明白!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她又要叩首,我抹泪气嗔:“惹我伤心,我是该罚你的!今日暂罢,明日再罚!”

蕊儿破涕为笑:“蕊儿甘心领罚!”

夜幕罩长安,帝国将要沉睡。正是宵禁的前一刻,所有人都在匆匆赶回家的半途,然而宣阳坊却跳出一人一骑。细看马上骑手,赫然是华衣女子。她全力鞭策骏马,伴着教人眼晕的颠簸,发髻骤然披散开来,丈长乌发,光可鉴人。有人不禁驻足观望久久,心猜一个女人怎会独自出行?究竟何人?此时的我无心顾及路人反应,一心只想尽快赶到南城。勒马的一刻,我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启夏门的城楼下。

门洞的斑驳暗影里走出鲜衣怒马的薛家男人,他们畅谈歌舞美景,唯他情绪落寞,显得那般不合群,不合时宜。驱马向前,我孤零零的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瞬间,他们皆投来注目,他自然也不例外。我的丈夫不敢置信的望着不该出现的我,又急忙扫看四周,似乎他认为自己的妻子并非为自己等候,她在等待其他什么人。

薛稷、薛楚玉等人好意推了薛绍,他于是迟疑着下马,余众几乎全部随之下马,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他们一定知道我们失去了孩子,也许他们本已定下将在秋日登门道贺,如今却只能安慰薛绍的失意。

薛绍仍怀疑我来此不为他,因而步速异常迟缓。不管不顾的跳下马,我哭着朝他疾步跑去,紧紧挽住他臂。他有许多许多疑问,最终问出的是一句关心。

“为何垂泪?!谁教你伤心了?!”

他手上落满我愧疚的泪水,我想将一切都解释清楚,却知蕊儿愿继续隐藏心事。

我垂下头,抽噎道:“谁敢教我伤心?子言,我。。。想你,子言,我很想你!”

薛绍请族人先行,他平静的望着他们背对我们逐步远去,忽将我狠狠搂在怀中,让我贴着他激动的怦怦心跳。

“好,你想我,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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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裴行俭的发妻是陆氏,陆爽之女。陆爽的夫人郑氏(郑仁基之女)特别特别漂亮,李世民都下旨赐封了,让魏征给劝住了。后来陆爽和郑氏的次女13岁被册为纪王李慎的王妃,生了6子8女,35岁逝世。能生14个?(《纪国先妃陆氏碑》)

2. 薛仁贵出征在是年冬,不是夏天哈喜欢迷情大唐之爱抑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迷情大唐之爱抑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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