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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公主之因果(1 / 2)

冥鸿声落海天微,何事鹪鹩恋一枝。

永徽三年,十二月,十六日,濮王泰薨于郧乡第。春秋卅三。上哀,为之辍朝。追赠太尉,雍州牧。谥’恭’。诏葬。赐班剑卌人,羽葆鼓吹。赙物三千段,米粟三千石。赐东园秘器,葬事官给,务从优厚。

九百里外的均州有条不紊的准备天子兄长的大丧,大唐的国都也不落冷清。北风那个吹,街头巷尾那个热闹,说先是高阳公主逼着自己的驸马房遗爱跟他大哥房遗直争家产、争爵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告房遗直对她有失礼之举。至于到底失的是什么礼,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啦。

原本奏疏如石沉大海只泛起点点涟漪,眼看高阳公主就要迎来第二次失败,但,一场急雨后入了冬,濮恭王的死讯传来,太尉长孙无忌听说此事,立刻上谏,道房遗直对高阳公主失礼并不如表面这般简单,实是房遗直有不尊皇室之心,绝不可置之不理,尤其那房遗直目居’礼部尚书’一职,岂不更荒唐可笑?

彼时天子李治正在百福殿里,和胞妹城阳、新城二公主及二人的驸马坐在一起小酌闲谈。李治还教宫人抱来昭仪武氏所生的小皇子李弘,五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围着那雪娃娃似的小人儿,有说有笑,李治拿自己的青龙玉佩引逗儿子伸手去抓,新城公主李凤岐扶着侄儿笨拙学步,气氛甚好。

经亲娘舅如此一分析,李治心生不悦,于是实说他不喜欢甚至厌恶高阳公主那个异母妹,所以本不愿过问她家的事,但既然房遗直有不尊皇室之心,那就是对自己这个天子不敬,绝不可轻饶。

身为天子,身为男人,李治有他自己的心事。

大哥李承乾阴谋弑君被废,二哥李泰失意于父亲太宗,舅父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人全力支持自己,使从来无意于江山的自己最终入主东宫。跟随太宗历练了五年,他坐上了大唐的龙椅,可这三年来,总觉心底不踏实。其一,两个同胞兄长先后惨败,曾让他相信这足以证明自己乃天命之子,但又怕只是自己想当然了,他有那么多的叔伯兄弟,个个都是根红苗正的高祖血脉,暗中不知谁或是他们都不服气,觊觎大宝。其二,他本认为所学帝王之术尚不纯属,但自登基,偶尔也想像父亲那样指点江山,行使无上的帝王权威,却无奈发现,自己的所思所想总是不及舅父妥帖,自己确实需多加历练。

再就是李治的后宫,皇后王氏,淑妃萧氏,婕妤徐氏,各有千秋,也都是自他年少时便一直陪在身边的女人,他喜欢她们,可昭仪武氏,他对她的感情最是不同。他对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患得患失。从小到大,因为天性内敛,渐渐养成了’无欲无求’的习惯,但对武氏,他不愿放弃,无法割舍。每每回想起她离开感业寺重回太极宫的那天,他就觉得自己和血战沙场的常胜将军没有任何不同,她是他唯一也是最满意的战利品。每一天,他必须看到她,否则坐在龙椅上就更不踏实。他喜欢把前朝的事情讲给武氏,欣赏哪个大臣呀,可舅父说不行,讨厌哪个大臣呀,可舅父偏要重用,反正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牢骚,但确实都是心里话。武氏并不帮腔指责舅父,她只说’你是天子,你若执意,谁能拦你’。她的话起不到丝毫作用,他仍只能尊重舅父的谏言,但他要的就是她对自己支持的态度,要的就是她对自己这个丈夫的崇敬。他留恋她,留恋她的身体。他想要她,想把她融进自己合二为一,时时刻刻,和她生十七八个孩子都不嫌多。而最重要的,他想要她是自己的正妻,是大唐的皇后!难道不是我最喜欢的女人就该是我的妻子么?这是李治作为一个男人最迫切也是最真实的愿望。

此时,听房遗直居然有蔑视自己之意,李治恼火,心说我不得随心改立皇后,一个礼部尚书我还管不得么?更何况,舅父都说他该罚。

“查!严查!”,李治动气,瞧见任职于刑部的妹夫薛瓘坐在一旁,便对长孙无忌道:“便交由刑部尚。。。”

长孙无忌赶紧说:“陛下,房遗直失礼于高阳公主,事关皇室,不如交由某来主理吧。不好付之外臣。”

觉得在理在情,李治道’可’,长孙无忌便要领旨退下。

“呃,陛下,始终濮王新丧,”,临行,长孙无忌不忘叮嘱:“宫中不宜置宴。”

李治微蹙眉:“我并未设宴,不过是和手足。。。闲谈罢了。”

新城公主接话:“便是设宴作乐又能如何?那个人。。。也配我们尊他为兄么?!”

李凤岐乃文德皇后幼女,是父亲太宗最小的孩子。两岁丧母,也是可怜。虽不如姐姐晋阳公主李明达那般由父亲亲自教养,但也颇受宠爱。贞观十六年,八岁的她获封’衡山公主’,而在她之前的大唐公主们,包括她三个亲姐姐,都不曾以名山、大川等所在郡县做封号。只因国典不许。

次年正月,直臣魏征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太宗带着她和时为皇太子的大哥李承乾亲临魏府探望,感念老臣忠心,太宗金口玉言,当场将她指婚给魏征的长子魏叔玉。可叹魏征竟连起身谢恩的力气都没有,翌日便撒手人寰。不料数月后,李承乾事泄,查出侯君集亦为谋划,还曾给’交州都督’杜正伦送过金带。而侯、杜二人都曾为魏征所荐,太宗生疑,遂将她和魏家的婚事作罢。至贞观二十三年二月,文德皇后生辰之日,深思熟虑后,病中的太宗决定将她下嫁长孙家,夫婿定了皇后的堂弟长孙诠。结果,太宗五月驾崩,而婚礼犹在筹备之中,太宗不及看到幼女出嫁,遗憾长眠。待大孝期满,李治赶紧为年已十八的小妹操办婚礼,将她风光大嫁。本就是自己的母族,李凤岐早见过长孙诠,心里极是满意,因而二人婚后的日子过的也极和美。她喜欢小孩,可她自己却更像是个孩子,脾气执拗,心里不肯藏话。

李凤岐忘不了,大哥被废之后,曾为三哥李治指点书法的七叔汉王李元昌被赐自尽于王宫。二哥李泰摩拳擦掌,已把东宫视为囊中之物,却不放心自己的亲弟弟,怕李治跟自己争位,便故意说元昌之事必会连累李治,要李治小心为上。九岁的李凤岐一字不漏全听见了,心恨李泰怎会如此自私,如此痴心权力。李治当即便要面见太宗,欲澄清自己和李元昌的关系。李凤岐拦住李治,道心急自辩反而会令太宗疑心李治与李元昌之间有过什么勾结,又教李治先故作忧虑,待太宗三问之后再说出实情。果然,太宗因此察觉李泰私心,从此不再属意于他。

对李凤岐来说,总在父亲面前装老好人、装孝子的李泰早就不是自己的手足。直到前几日闻听噩耗,知李泰抑郁而终,她也并不觉他可怜,认定全是他自作自受。在她心里,她只有李治一个哥哥,陪她长大、玩耍的只有李治和姐姐们。

听她如此一说,长孙无忌清楚那些往事,只讪讪一笑,不予置之,这才真的走了。

李治斜她一眼,面上倒无愠色:“凤岐,不得对舅父无礼。”

李凤岐抱起小皇子李弘来回的轻轻摇动,笑嘻嘻道:“舅父不会气我。”

城阳公主李归晴打趣她:“太尉乃陛下与我之舅父,可不是你的舅父呢。你已嫁去长孙家,合该按着长孙家的辈份称呼舅父为’堂兄’,是也不是?”

驸马长孙诠哭笑不得,轻咳一声。李凤岐俏脸一红,把李弘交还宫人,自己拉着姐姐不依不饶。李治笑看两个妹妹斗嘴,尤其见大妹归晴比从前开朗许多,想也知道都是谁的功劳。李治因而格外留意她的驸马薛瓘,却见薛瓘正痴痴凝望妻子的明媚笑容,渐渐的,眼里竟似泛着点点泪光,令人动容。

不由得会心一笑,李治瞬间明白了薛瓘对妹妹的感情,也由衷为妹妹感到高兴。他确信,薛瓘和自己必是同一类男人。他知道自己看昭仪武氏时也是这种专注眼神,只有她的欢笑与眼泪才能决定自己的心情。如果一辈子只能做好一件事,他只想好好爱她,给她一世幸福。当然私心里,他希望她也能在乎他、爱他。

思及此处,李治在心底默默对自己立下誓言,我要媚娘做我的妻子!我是天子,她就该是皇后!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势必做成此事!

出了承天门,太尉长孙无忌迈着四方官步,别人只看他面色如常,实则内心已然狂喜。自太宗晏驾,三年来,自己虽说奉命辅政,算不得富贵闲人,却总觉得没有一件事可称’要事’。现在,终于来了。必须要做的那件事终于来了。他已忘了没有上进心的薛瓘,从前、未来,唯有自己才是大唐天下能一帆风顺的护航者。

而此时的’礼部尚书’房遗直正在衙门公厨里享用堂食,根本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可耻指控,也不知房家即将面临的灾难。还有很多人,那些已蠢蠢欲动多年、只待时机的李姓野心家和他们的支持者,亦无从察觉自己已被对手盯上,而且证据’齐全’。他们仍在为无限荣光的未来而不停谋划,顺带着嘲笑那个已被外戚牢牢控制的傀儡天子。

渺小至极的一点涟漪引发了一场足以撼动山岳的巨浪,永徽三年的除夕,长安城真真是热闹非凡啊。

一张张认罪书,无以计数的蝇头墨字,堆成小山似的证物证词,看着它们,李治头疼不已,却又不能不亲自过目。心里,疼似刀割。他实不曾想到,他那个’好妹妹’和窝囊驸马房遗爱的背后竟会有如此多令人心惊胆颤的故事。

荆王李元景,高祖第六子。进位司徒。加实封千五百户。自云梦中’手持日月,当有天命’。女嫁房遗爱弟遗则。

驸马都尉薛万彻,尚高祖第十五女丹阳公主。讨突厥,伐高昌,击回鹘,征高句丽。官至’右武卫大将军’。因于军中仗气凌物,每有怨望之语,除名徙边。遇大赦,起复’宁州刺史’,因足疾回京疗养,勾结房遗爱,斥骂太尉长孙无忌,欲拥李元景为帝。

驸马都尉柴令武,父谯国襄公柴绍,母太宗姊平阳昭公主,尚太宗第七女巴陵公主。以妻患疾之故,不赴卫州就官,久留京师,与房遗爱谋议相结。

‘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节,明法令,不徇私,为太宗所器重。素与房遗爱交好,欲以援手。

驸马都尉执失思力,尚高祖第八女九江公主。屡立战功。封安国公,并赐铁券,官至’左骁卫大将军’。与房遗爱称友。

‘太常卿’江夏王李道宗,高祖从侄。自武德二年至贞观二十一年,凡二十八年,任职军中,南征北战,军功赫赫。与房遗爱多有往来。

“陛下,”,昭仪武氏见天子盯着一卷帛书久久不语,柔声试探:“这。。。是哪个逆贼的认罪书?”

武氏不曾预料,李治闻言勃然大怒,他蓦的起身,同时把那帛书狠狠攥在掌心,却又嫌恶似的立即甩在脚边。武氏惶恐伏地。

“他居然还敢。。。太尉何在?!朕要见太尉!”

看天子大步流星,越走越远,武氏大着胆子捡起帛书,发觉是吴王李恪的一封手书,那字里行间。。。武氏心慌意乱,不敢再多看一眼。惋惜暗叹,事已至此他竟敢为她。。。想来从今之后,再看不到曾倾醉太极宫的天人之姿了。

将出正月,天气却不似往年开始回暖,只午时站在阳光下,才能觉得手脚都是热乎的。目下六部里属刑部的上下官吏最是忙碌,公文卷轴堆的到处都是,人人都不落清闲,送公文,审人证,出来进去都没空招呼彼此。

才用过午膳,薛瓘复提笔誊抄,有人却来找他,循声看去,是豆卢怀让。

豆卢怀让的家世实不一般,其祖豆卢通,尚隋文帝妹昌乐长公主,入唐,父’芮国公’豆卢宽,生前官声显赫,追赠谥号’定’,特赐陪葬太宗昭陵。母杨氏,隋观王杨雄之女。表姊杨氏,本巢王李元吉王妃,后被太宗纳入后宫,深受宠爱,生曹王李明,几被立后,为魏征屡谏乃止。另一表姊燕氏,香名过振,因聘于太宗,生越王李贞。而他自己,娶的是高祖第十八女长沙公主,年未不惑,已是卫尉少卿。

此人性格豁达,不拘小节,爱交友,喜诗书。许是因鲜卑慕容之后,肤色格外白皙,仪表俊雅。本就与薛瓘投契,又各自娶了李家的姑侄,二人交情自是不浅。

“如何?”,豆卢怀让笑笑:“忙的紧吧?”

薛瓘挪了挪身子,让给了他半张席位,他便贴着薛瓘盘坐下来。静观薛瓘写字,也是一种风雅享受。

“谁敢懈怠?!三司留档,陛下、太尉亦需呈送,主事们只恨少生两双手!我这是’越俎代庖’了他们的公务。”

豆卢怀让眯起双眼,打量正奋笔疾书的薛瓘,见他嘴上说忙,可眼角眉梢却隐约透着一股愉悦之色,便问原因。

薛瓘挑眉,睨着豆卢怀让:“恕瓘不便透露。倒是豆卢少卿,正值风声鹤唳之时,竟敢来此找我?此次被抓的逆贼里足有四个驸马呢。”

薛瓘复低头誊抄,猜是闺中私事,豆卢怀让不好再细问。

豆卢怀让不以为意道:“谁不知我家家门现由长兄执掌,我才情平庸,最是一个无用之人!却看你,小小郎中,还不如我呢。你我往来能惹出什么诽议?再者说,那房遗。。。嗨,早就看出他不老实!濮王不得势,又瞧上了荆王,竟没有一刻闲着的。执失思力,薛万彻,柴令武,哼,从前他们要与我交好,我都不曾正眼瞧过!也教公主少与他们往来,如今却看,我实有先见之明啊。”

听豆卢怀让滔滔不绝的自夸,薛瓘摇头笑着,不予置评。豆卢怀让不多打扰,定了日子,说要一起喝酒观舞。薛瓘应了,赶紧打发了他走。

不过一个时辰,太尉长孙无忌来了刑部衙门,要亲见犯人房遗爱。刑部尚书、侍郎等一概陪同,薛瓘手腕酸楚,坐的也烦闷了,正想四处走走,便跟着去了。

刑部的牢房其实并不脏乱,只是营建上极为寒简,光线不甚通明,内里空空无物,犯人们只能或坐或卧在冰冷的砖石上,没得被褥等取暖之物,因而想要入睡休息甚为不易,加之临死的恐惧,纵每日都供给一餐果腹,但所有进来此处的人,想不憔悴也难。

在刑部数年,这并非薛瓘第一次步入牢房,然而只这一次,当经过一间房外时,心头蓦然闪过一丝冷意,极快极冷,他说不清原因,他只确信这种近似不详的预感非因自己的安危,因他已看明了自己接下来至少二十年的人生路途。安慰自己,许是近日公务繁重之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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