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白鸟在和马让出来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长叹一口气,“东京都议会从早上开始吵,国会也差不多。朝仓靖彦议员你认识吧?他好像打算利用自己和你的私交,在这件事上捞一笔的样子。”
和马直接坐在晴琉的床铺边缘,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鸟:“朝仓议员利用和我的私交?我和他的所谓私交,主要就是抢了他二儿子的婚……这也能利用的吗?”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啦,我只是个刑警,政治家的事情我只能听到一些风传。不过我们这边也焦头烂额,朝月新闻的那些左翼记者们,挖出了最近福寿帮和真拳会的一系列交火,还有福寿帮炸稻川会会长的事情,质问东京警方是不是已经失去对东京的控制。”
和马心想这不是你们活该吗,放任黑帮对拼,换和马上辈子,黑帮敢这样早就吃**铁拳了。
白鸟刑警似乎从和马的表情上读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作为搜查四课的警部,我也不想辩解什么,我们确实在看到对方火力很猛之后,就决定坐看他们互相消耗……总之,过几天可能就会把你推出来,吸引媒体的注意力。”
和马:“又把我推出去?”
“比起时政记者长篇累牍的质问,读者更喜欢看英雄人物暴打坏人的故事啦,报纸销量会逼着记者们做出选择的。至于那些调查记者,本来他们就活动在以核心读者为主的增刊或者杂志上,不用管。”
和马皱着眉头:“你们老拿我来吸引眼球……很烦啊。”
“上电视节目有通告费拿哦。”白鸟晃一句话杀死了和马的所有反驳。
他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吃饭嘛,不寒碜。
白鸟刑警继续说:“对了,荒卷让我提醒你,偷飞机的人的真实身份是秘密。对外宣布是日裔美军对极道心怀愤恨,然后采取报复。”
晴琉:“啊?那不就会被理解为,是我家——是白峰会做了什么,然后被怨恨了吗?”
“你觉得白峰会做的会找人怨恨的事情还少吗?”白鸟晃反问,“另外,据我所知已经没有白峰会了,你现在已经被除籍,成为平头老百姓了,极道的事情都和你无关了。”
晴琉撇了撇嘴:“确实如此啦。”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要住到桐生道场去吗?”白鸟刑警问。
“是啊。”白峰晴琉眨巴眨巴眼,“怎么了?不行吗?”
白鸟看着和马:“你家多一张吃饭的嘴,没问题吗?”
和马两手一摊:“当然没问题,她那么小个子,吃不了多少。”
“那上学呢?”
和马挠挠头:“上公立呗,还能怎么样。在公立一样可以考上好大学。”
白鸟略显惊讶:“你……难道还打算供她上大学吗?很贵的哦。”
和马:“等她考大学的时候,我已经出来工作了,应该……能供得起吧。白鸟刑警你不也供了两位公子上大学吗?”
白鸟晃欲言又止,最后耸了耸肩:“这是你们师徒之间的事情,我也管不着。户籍变动什么的,我这边会帮帮忙。如果她想改姓桐生……”
“不,我还想维持白峰这个姓。”白峰晴琉打断了白鸟刑警的话,“和马师父教我的,记住过去的人才能走得更远。”
白鸟刑警盯着她看了几秒,说:“你和之前在街头弹唱的时候,变化很大啊。”
晴琉笑道:“因为有师父在啊。”
白鸟刑警和高山刑警一起看着和马,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白鸟刑警站起来,把帽子戴上:“那么我也不多逗留了,今天桐生君应该还有很多访客。我听说美国大使馆也会派个武官过来慰问。”
和马撇了撇嘴。
一般这种武官,很大可能是CIA间谍。
“我可以不见吗?”
“还是见一见吧,几分钟的事情,人家也很忙的。”白鸟刑警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那我先告辞了。”
高山刑警跟和说:“告辞了。”
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和马深了个懒腰,然后看了眼晴琉:“你累吗?要不我先回自己病房去,这样就不会一直有访客过来打扰你休息。”
“别!”晴琉声音一下子很大,她立刻捂住嘴,接着才用小得多的声音说,“我不累。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病房里,会孤单的。”
和马:“那我让玉藻在这边陪你。”
“呃……”晴琉瞥了眼玉藻,后者对她微微一笑。
“还是算了,”晴琉说,“我也挺想听听你的访客们都说啥的。”
这时候又传来敲门声,玉藻去开门之后,回头说了句:“美国使馆的武官来了。”
和马这才意识到,白鸟就是专门过来给美国人打前站的。
“让他进来吧。”和马说。
玉藻用英语对门外说了句“请进”,就让到一边。
然后一名金发碧眼的高挑白人男性进了病房,一进来就取下军帽夹在胳膊低下,毕恭毕敬的对和马说:“我是美国大使馆武官史密斯少校,我代表大使馆,向您在这次武装直升机被劫持事件中的英勇表现表示最高的敬意。”
和马点点头。
史密斯少校继续说:“相信您应该已经知道,这次武装直升机被劫持事件,是一名对极道心怀不满的日裔士兵所为。”
“我知道了。”和马说。
史密斯少校点头,然后向和马地上一张卡片:“这上面有个号码,您可以在任何一个美国的盟国拨打,您可以通过这个电话,得到一些特殊的帮助。”
和马接过卡片,看了眼上面的号码,随手就塞给玉藻。
“那么,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下午。”就像白鸟所说,武官很干脆的告辞了。
美国人一离开,晴琉就嘀咕道:“这美国人感觉就是来给和马你提个醒的。”
“就是那么回事。”和马耸肩。
话音未落,敲门声又响起来。
和马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果然今天自己的访客非常多啊。
然而玉藻一开门,和马才发现自己错了。
地球屋的老伯一进门,就狐疑的看着和马,锐利的眼神似乎在问“你怎么在这边”。
看来他是找晴琉的。
和马:“老伯,谢谢你那天留下水和菠萝包。没有这些能量和水份补给,我晚上可能打一半就饿晕了。”
老伯“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接下带过来的琴,放到晴琉的床边靠着:“你在我那里修的琴我拿过来了。修理费是先欠着还是和以前那样找白峰会结?”
“老伯,没有白峰会了。”晴琉用并不悲伤的口吻说,“所以只能欠着了,我会卖唱来还的。”
老伯点点头。
和马却注意到一个大问题,他瞪着晴琉:“你……没钱了吗?”
“对啊,虽然雪子一定会给我一些,但他们这段时间应该更需要钱。我也不想再花极道那些来得不干净的钱了,一分都不想花。”
和马嘴巴大张,他刚刚回答白鸟刑警的时候回答得很流畅,但那是因为他觉得晴琉怎么着都会带一笔遗产什么的过来,省着点用撑到自己大学毕业出来工作没啥问题。
现在他忽然发现,晴琉加入道场,是个纯贴钱买卖啊!
罢了罢了,和马想,又不能把人赶走,就这样吧。钱什么的,总是有办法的。
——干,我刚刚为什么要还那块表啊,拿去当铺当了也好啊。
和马拿定主意,才发现老伯一直在看他。
对上目光后,老伯开口了:“沙绪里就拜托你了。”
“我现在叫晴琉,白峰晴琉。”女孩用像是在夸耀自己新名字的口吻说道。
老伯:“嗯,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是少年给你起的?”
“嗯。”晴琉用力点头。
老伯又盯着和马,那目光像是老农在集市上选耕牛。
末了,他拍了拍和马的肩膀:“伤好了,带着晴琉一起到我的乐器行来。”
“啊……哦。”和马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老头打算干啥,只能先应着。
老头又拍了拍和马的肩膀,转身走了。
老伯一出门,白峰晴琉就对和马说:“今后,要吃你家的米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虽然人很小不点,但是我饭量很大。”
这话让和马感觉心被扎了一刀。
贫穷的家庭再一次雪上加霜……
晴琉又说:“不过,我记得冈田幸二桑和庵野明人桑好像在搞一个大企划?我去唱歌的话,应该有工资拿吧?”
和马的表情立刻明媚起来:“应该有的。等我们伤好,就去他们公司看看。”
晴琉打了下和马的肩膀:“你啊,刚刚是不是觉得我会白吃白喝啊!我可没有那么厚脸皮!至少伙食费我会赚出来啦,道场的事情也会尽量帮忙做的。”
和马笑了。
这时候屋门外传来千代子的声音:“为啥212是空的啊?阿茂你看到我老哥吗?”
“这一路都没有看到。我听说隔壁是北川小姐的病房,会不会在这边啊。”
话音落下敲门声就响起。
玉藻刚好拉开门。
“啊,小千,在这边!”门外阿茂招呼隔壁房的千代子。
马上千代子就出现了。
显然她刚放学。
“老哥!你不好好躺着到处乱跑!”
和马:“千代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的。”千代子秒答。
“好消息是,我们道场多一位徒弟了!”和马指着晴琉,“这位白峰晴琉,就是我们道场新的入室弟子。”
“哦……嗯?入室?”千代子立刻上下打量晴琉,然后目光在晴琉肋骨上停留了一小会,然后她笑道,“欢迎呀!就住二楼的202好了!”
晴琉:“你刚刚那个目光停留好可疑!”
“有吗?没有啦。那么,老哥,坏消息是什么?”
和马:“坏消息是,晴琉一分钱都没有。”
“老哥你真会开玩笑,晴琉……呃,不是沙绪里吗?算了不管了,晴琉是大小姐呀,一定和保奈美一样钱包里都是万元大钞啦,怎么会没钱呢。”
晴琉:“以前家里的钱来得不干净,我一分都不想再用了。我会努力赚钱的,请允许我成为桐生师父的入室弟子!”
说着晴琉双手三指并拢,在病床上向千代子鞠躬。
千代子看了眼和马:“老哥,你把前因后果先讲清楚。”
和马点点头,示意晴琉先别鞠躬了,然后开始对千代子和阿茂讲述前因后果。
二十分钟后。
“晴琉琉!”千代子抱着晴琉哇哇大哭,“姐姐我好感动,我家你随便住,钱我哥来赚就好了!”
晴琉的腮帮子被千代子的胸肌给挤歪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所以你以后,是要和我们兄妹一样姓桐生了吗?”千代子一边抽泣一边问。
“不,我准备保留白峰这个姓氏,记住过去才能走得更远。”
“呜呜,晴琉琉好坚强,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姐姐我说,老哥欺负你,我就帮你出气。”
晴琉:“……你的鼻涕,滴到我头上了。”
“啊,对不起。”千代子这才松开晴琉,摸出纸巾开始擦眼泪,擦完还要帮晴琉擦脑袋,但是被晴琉躲开了。
“我自己能擦。”晴琉一边说一边拿起床边的毛巾擦拭起自己头顶。
千代子擦完眼泪深呼吸几次,还拍了拍脸颊,这才对和马和晴琉说:“情况我知道了。老哥和晴琉琉好好养伤,道场交给我吧。等你们回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那么,我和阿茂先走了。”
和马:“路上小心。”
“我们是坐南条财团的车来的。”阿茂回答,“所以放心。”
和马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病房里又剩下三人的时候,晴琉忽然开口:“总觉得好热闹啊。”
“就是很热闹啊,等你住到道场就知道了,我们道场从早到晚都很热闹。”
晴琉笑了:“我……有点期待呢。新的住所,新的际遇,新的生活和未来。本来我今天,应该躺在冰冷的大街上,周围血流成河的。师父,是你改变了这一切。”
说着晴琉挣扎着从被窝里出来,在病床上跪下,毕恭毕敬的向和马磕头:“请受弟子这一拜,小女子不才,今后还请师父多多指教。”
和马笑道:“我也是,今后多多指教了。”
玉藻:“多多指教。”
他们俩也向晴琉鞠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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