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瓦片,插在了陈平的侧腹处。
每一次呼吸,都令陈平疼的直吸凉气。
他已经恢复了知觉,感受到了疼痛,感受到了冰凉与炙热,炙热,变的冰凉。
冰凉的,是地面,炙热的,是血液。
当粘稠的血液汇聚在一起后,如同地面一样冰凉,如同陈平的内心一般冰凉。
厮杀声越来越远,或许是战场转移了,也或许是战斗结束了。
一把长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处。
蓝良禾浑身颤抖着,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咬着牙关。
“你,说谁是只知夸夸其谈欺世盗名之辈,谁又是靠父辈功劳胡天胡地的竖子,有胆,你再说一次!”
战死沙场,是将士无法逃避的宿命与结局。
没有这种觉悟,别说担任中层将领游击将军,怕是连旗官都做不成。
陈平,自然是不怕死的。
“你…”陈平咬着牙:“你明明是晋昌人,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陈平现在挂了的话,他不会瞑目。
因为…晋昌人不打晋昌人。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其实蓝良禾也是这么想的,晋昌人不打晋昌人。
但是你骂我爹,别说你是晋昌人了,你就是殇帝转世也不行!
蓝良禾一脚踩在陈平的手上。
后者的手上,抓住了一把横刀,想要殊死一搏。
蓝良禾再次低吼着问道:“你,说谁是只知夸夸其谈欺世盗名之辈,谁又是靠父辈功劳胡天胡地的竖子,有胆,你便再说一次!”
“竖子!”陈平忍着剧痛吼道:“你是晋昌人,为何要带兵袭我甫岬,你是晋昌人,同为晋昌人,为何要袭我甫岬城!”
"辱吾父者,死!"
蓝良禾双手握剑,劈向了陈平的头颅。
一把满是缺口的陌刀伸出,抵住了长剑。
满身血污的白彪对蓝良禾摇了摇头:“此人,对海王有用。”
躺在地上的陈平神色剧变:“你们竟是尚云道郭城海王麾下?!”
蓝良禾恨恨的收回了长剑,走向了一旁,可刚走两步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开始呕吐,越是闻着扑鼻的血腥味,越是用余光看到了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越是吐的厉害。
蓝良禾渴望战场,却从未见过真实的战场。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遍地残肢断臂,这才是真实的战场。
抛去那些毫无意义的出发点,尸横遍野取代了悲壮华丽的辞藻,血流成河取代了功业与荣誉,残肢断臂取代了正义与热血,这就是战场,影响着每一个置身于此的人。
感官上的,生理上的,心理上的,足以让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孩子变成恶魔,也足以让一个心智坚韧的硬汉变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傻子。
蓝良禾吐的死去活来。
从小娇生惯养的他,从未想到真实的战场究竟是什么样子。
当刚刚秦狰一刀将一个骑在马上的骑兵枭首时,那半个脑袋喷洒出血液的情景。
当白彪轮着陌刀将敌人的半个肩膀砍下来时…
当一支支火药箭在人群中炸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