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秦游不断自我暗示和不断自我催眠并且近乎可笑的理由。
可除了这个理由外,秦游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
他不怜悯敌人,甚至不怜悯笼罩在一家二姓阴影的平民百姓们。
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人伤亡。
那一张张面孔,叫不出名字,但是却无比的熟悉。
而秦游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变得血肉模糊。
这不是心慈手软,不是妇人之仁,只是深怕有一天一个寇众站在了他的面前,悲伤的告诉他了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每日他都挂在嘴边,比如白彪,比如司哲,甚至是斐云荣与乔冉或者是贺季真…
蓝良禾走到了秦游身边,眺望着远方,脸上多了一丝往日未曾见过的神色,眼神依旧坚毅,只是没有了标志性的普信笑容。
“海王兄弟。”蓝良禾轻声道:“你不会让我变成晋昌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之人,对么?”
秦游表情微变,干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傻。”
蓝良禾幽幽的说道:“蓝字大旗,你已是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场袭击,明显是你预谋许久的,打着我的旗号,袭击这里,这都是你的计划,除此之外,你麾下近万虎贲,尚云道民心所向,战船无数,竖坚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转过头,蓝良禾神色复杂的问道:“试问,兵多将广的郭城海王,岂会在一个晋昌声名不显的小侯面前俯首称臣。”
秦游刚要开口,蓝良禾再次看向了没有尽头的海面。
“晋人蓝良禾,字佳苗,昌朝名将蓝韧山之子,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美婢,好鲜衣,好诗词,好华章,年至二十,其父亡故,自此立下誓言,为振蓝家雄风,弃笔从戎,熟读兵法,跃马于中州,爱兵如子体恤下属,一生大大小小数十战,未逢一败,当世不二名将,名扬天下,晋昌擎天玉柱,将军千古。”
秦游一头雾水:“你刚才喝酒了吧?”
“墓志铭,我的墓志铭。”蓝良禾又露出了普信笑容:“这一定是本侯的墓志铭,无论你利用于我还是真心投靠我,数十年后,这便是我的墓志铭。”
秦游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是的,这一定会是你的墓志铭。”
“多谢。”
拱了拱手,蓝良禾离开了,腰杆挺的笔直。
对大多数人来说,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土鸡瓦狗,有着绝对的实力,就有着绝对的自信。
可或许对蓝良禾来说,在理想与梦想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土鸡瓦狗,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就有着绝对的自信。
常人,是永远无法理解蓝良禾的思维。
“墓志铭么?”秦游自嘲一笑,喃喃自语道:“数十年后,我又会有什么样的墓志铭?”
“夏人秦游,越王府小世子…”
斐云荣悄声无息的走到了秦游的身后,将头埋在了秦游的肩膀上,轻声道:“天潢贵胄,名将之后,蓄须成人前,以自污闻名于世,世人皆骂其酒囊饭袋纨绔子弟;一朝成名天下知,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体恤辅兵改炼盐之术,兴屯盐老卒;仁德至善,招收流民建北郊大集;创寒山书院,门生故吏遍天下;胸有韬略,献吞斐之策,涠南斐国不得妄动;足智多谋,酿烈酒以换战马,充边关军备拒戎敌以北;为解国之大忧巨患,下东海,以海王之名,解万民于水火之中,纵横瀚海之上,策马尚云、罗云、广怀三道,平一家二姓之乱,还东海朗朗乾坤;娶斐公主为妻,二人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斐云荣揽住了秦游,吐气如兰:“这…便是你的墓志铭。”
秦游轻轻抓住了斐云荣的柔荑:“你摸摸我肚子,我使一下劲,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有四块腹肌了。”
斐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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