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智亲王沈擎苍涉嫌谋反,三日后午门处斩,念其父兄护国有功,不予连坐,智亲王爵位由其兄沈博文承袭。”
微微一顿,目光虽自始至终不曾离开怀里的人儿,年轻帝王的眸中却浮现出一股暴虐和残忍:“帝师白旭尧养女不贤,革去内阁大学士之职,其妻掳夺二品诰命夫人封号,‘白家三杰’一并革职,白氏一门尽数流放汴州,不得皇命,永世不得入京。”
众人顿吸一口凉气,年轻帝王却置若罔闻,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只管深深凝视怀中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再说些什么。
然而,怀里的女子只是含笑瞧着他,目光清澈见底,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好,好,好!便是这样,她都不肯低头,便是这样,她依然不愿求他一句。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终于狠绝道:“白旭尧之女白盈盈不守妇道,赐与太子通事舍人纪铭潜为妾!”
他乃九五之尊的天子,可她却不要他。她既不愿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那便去做最卑贱的女人吧!
“皇上手下留情啊!”侍奉过两代帝王的老太监终于忍不住道:“那纪铭潜不过是个正七品下阶官员,却自诩风流,年纪轻轻已有一妻两妾,更有通房丫头无数,盈贵妃如何能配与那等……”
“来人!将喜禄拉下去杖毙!”
臂上一紧,染血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低头,四目相对,她的眸中皆是哀求,与儿时拉着他的袖子央求一模一样。
还是这样,只是一个老奴,她都会求他,可是,唯独对他。好狠的心,好狠的人。
终是败在她的目光之下,年轻帝王扯住袖子道:“滚下去!再有下次,定当不饶!”
老太监惶然退下,女子却依然紧攥他的袖子不放,晶亮的眸子里带着欣慰的泪花,嘴唇轻轻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他却清清楚楚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谢谢你,宸哥哥!”
她可知他不要她的谢,不要她的感激,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这个人,还有她的心。
罢了罢了,给她吧!都给她吧!
手掌一挥,被她攥着的衣袖应声而裂,将白盈盈放下,沈昊宸缓缓起身:“将积善堂归入白盈盈名下,随白盈盈嫁入纪府。违令者,斩!”
再也不愿回首,再也不看她一眼,他踉跄离去。从此,他沈昊宸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从此,他只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帝王,无情无欲,再也不会有人能打倒他,再也不会。
谁也没有发现,年轻的帝王早已泪流满面……
腾地从龙榻上直坐起来,滔天恨意漫过心头,凄厉的喊声已脱口而出:“盈娘!白盈盈!”
外殿值守的太监和锦衣卫们被吓了一跳,哗啦啦闯进来。尚未开口,一个焚香用的金鼎已劈面砸过来:“滚!都给朕滚出去!滚出去!谁敢进来朕就杀了谁!”
这一夜,宫里人人胆战心惊,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忆起了十五年前那段凄惨的三角情债。
第二日早朝,所有的朝臣都发现皇上的神色不对,一双龙目死死盯着金銮殿上的中奉大夫纪铭潜,那双眼睛,像是恨不能将纪铭潜一刀一刀剜死。数次,众人都瞧见皇上额上的青筋噗噗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