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也撞见纪青灵厌恶唾弃的目光,王生一愣,下意识地垂下头,底气不足道:“莺歌说,只要我听她的,她非但不会告发我,还让我将银子全都带走。
我知自己难以洗脱,当时又有些发蒙,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便信了她的话。谁知,谁知……”
没见王生“谁知”出个所以然来,纪青灵终于不耐烦道:“谁知她将你带回屋子后,竟打算用迷药药倒你,妄图将你长期困在屋内做她的肉。所以你佯装被迷晕,却趁她出去服侍花娘们的时候偷偷带着银子逃跑了。王公子?是也不是?”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莺歌突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你居然骗我,居然骗我!”
此时的莺歌,双目赤红,如同嗜血的地狱修罗,哪里还有半点先前温顺柔弱的模样,竟将看押她的侍卫们都吓了一跳。
王生更是吓得连连往侍卫身后躲,嘴里却喊道:“那种迷药一旦服下,便会浑身无力如同废人。你为了长期霸占我,连这样凶狠的虎狼之药都敢给我用,哪里会是真心爱我?且你能用那般残忍的法子杀死云锦,谁知道会不会终有一日也杀了我?我不逃跑,难道还等着你来害么?”
“说的不错!”纪青灵讥讽地拍了两下手掌,看向莺歌道:“你可听清楚了?你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终是料不到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吧?”
“不过,幸亏他跑了,他若不跑,你岂会方寸大乱,岂会贼喊捉贼地那么快就将云锦被杀的消息披露出来?莺歌啊莺歌!你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但终归年纪太小,资历尚浅,所以留下了太多蛛丝马迹。”
轻摇两下头,纪青灵面上渐现同情:“这样吧莺歌,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交易?事已至此,凶手自己业已承认,她却在此时要和莺歌做交易,这位纪弘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唯独沈墨白的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但见莺歌只怔怔地瞧着她,不点头也不说话,纪青灵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她今日当真遇到了一块硬骨头,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会前功尽弃呢。
是的,之所以在这么个显而易见的小案子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并非纪青灵吃饱了撑得没事情干,而是她在一点点瓦解莺歌的意志,让莺歌为她所用。
所有的人都被这起残忍的凶杀案吸引住了视线,本能地想要尽快找到凶手,根本没有人往其他方面去思索,也没有人对这起案件再次质疑。满花厅的人,大概也只有她和沈墨白注意到了这起案子的关键。
银子,关键是银子,那笔数额巨大,却被王生藏起来至今不愿吐口的银子。
纪青灵不关心这些银子的下落,她想知道的乃是这些银子的来历。
如果说莺歌杀死云锦只是嫉妒下的恶果,那么,这些银子就是促成这起凶杀案的导火索。
王生真正的琴人不是勾栏院的这些清倌儿们,莺歌要恨,也该最恨那个勾了王生的魂魄,让王生不惜出卖色相从她们这些清倌儿手中骗取钱财去讨好的醉花魁小小姑娘,那她为什么要杀云锦?既然所有的清倌儿都与王生有染,她为何单单要妒忌一个云锦?难道就因为云锦和她同住一屋,最好下手?
太荒谬了。对于一个便态杀手来说,这样的理由不是牵强,而是太荒谬了。
那云锦呆在勾栏院内不是一天两天了,莺歌的妒忌由来已久,为何她早不下手晚不下手,非要等到今日纪青灵出现在勾栏院才下手?
这所有的疑团,只有一个最合理的答案,那就是银子。
这世上只要有钱,可能会变成不可能,同样,不可能也会转变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