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像是没有发现他二人正在看自己,视线只牢牢盯着尸体,继续道:“他的外科手术做得非常好,缝合技术异常精湛,称得上外科专家……”
“肖慕!”纪青灵厉声打断他,就差伸手去捂肖慕的嘴巴。
肖慕噤了声,但他并没有抬头,仍默默盯着尸体,像是在进行无声的反抗。
沈墨白大步走过来,眸光阴冷地盯着肖慕,沉声道:“你凭什么认定凶手是名医者,而不是屠夫,或者刽子手?
难道会剥皮就会做外科手术?你哪只眼睛看见他给死者做过缝合手术了?”
纪青灵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嘴唇蠕动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显然,沈墨白的话令肖慕十分不悦。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清气场,往旁边移了两步,离开纪青灵和沈墨白远一点,他停留在尸体脸部的手指才开始缓缓滑动。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尸体的头上,一把抓住了尸体的头发。
此时,尸体的头发被鲜血浸泡过,结成半干的黑色血痂,肮脏可怖,让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血红色的草头娃娃,狰狞诡异得叫人头皮发麻。
肖慕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抓在这些杂乱肮脏的头发上,非常违和,看得纪青灵眼皮子乱跳。
她有种冲动,将肖慕的手拿下来,然后,把这具尸体丢出去。
然而,在她付诸于行动之前,肖慕却站起身,兀自取来一盆清水,重新蹲在尸体旁边,抓起尸体的一缕头发放入水中,开始用力搓洗。
几秒钟后,头发的本色露了出来,竟是一把又干又枯,大半花白了的苍发。
纪青灵抬头看向沈墨白,沈墨白也在看她。
像是察觉到她眼底的惊恐,他隔着口罩,安抚性地吻了吻她的鬓发,继续瞧着肖慕,眸底隐着谁也看不懂的担忧。
此时,肖慕已经丢开了尸体的头发,他的手指落在了尸体的胸口上。
他的声音又轻又淡,却很执拗:“这里是辨认尸体性别的关键部位,忽略掉头发的颜色和发质,只根据骨龄、肌肉组织和脂肪的分布,很显然,死者为女性。
而且,还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
看都不看沈墨白,肖慕又道:“人和动物不一样,人的皮肤、肌肉和神经分布广泛,不像猪皮、牛皮、驴皮剥起来那么容易。
尤其是女性,因为天生的性别差异,女性身上的脂肪层比较厚,划开表皮时,脂肪层会随着切口外翻。
大量鲜血随之涌出形成弥漫性浸润,会让脂肪层和皮肤紧密相连无法分辨,增加剥皮的难度。
即便是个五十岁的老妇,她的皮剥起来,也一样很麻烦。
屠夫宰杀牲畜剥皮,只会将体表的大量皮肤剥去,不会注重细节。
因为不管是谁,买回家一块猪肉,入锅前,都会进一步清洗,将带毛的表皮继续清理干净。
所以,屠夫的剥皮技巧虽然娴熟,却很难做到一丝不苟。
你们见过哪一个屠夫,宰杀完牲畜剥皮时,会将猪尾巴和那里的毛皮刻意留下来的?
好玩儿吗?还是,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纪青灵胃里翻了一下,肖慕的这个比方打得让人心惊肉跳。
猪尾巴和人的头皮完全是两个部位,性质也绝对不一样。
但是,肖慕的这种比喻,却又极其贴切,因为猪尾巴和人的头皮毛发一样,都可以做单独处理。
除非是心理便态的人,否则,即便是屠夫,也只是为了生计进行宰杀剥皮,哪里就会弄得这么细致。
对,细致,也可以称之为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