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 只剩间歇的虫鸣。
门外的脚步声因来人的谨慎,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也不甚清晰, 然而却让闭目养神的Helen第一时间切换到了蓄势待发的状态。
她放平呼吸,握紧格斗|刀,悄无声息地站在黑暗处,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擅长的是一击毙命的爆发性战术,通过抢占先机,将对方的节奏打乱, 扯进她制造的漩涡,待其毫无反抗之力, 再通过虐杀, 将猎物送往地狱。
今晚……也不会例外。
门锁被钥匙打开,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在大半个黑影踏入房间之际,早已习惯了黑暗的Helen猛地跃起, 一脚踹在来人的后背,借着冲力, 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刀刃狠狠地扎进对方的右肩。
从未想过竟会被看似柔弱的女性反杀, 戴蒙心里一惊, 然而随着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的被撕裂感让他的头脑霎时变得空白, 克制不住的尖叫出声。紧接着后脑勺一痛, 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脑中模拟过无数次此刻战斗场景的Helen并没有放松, 她用脚挑开戴蒙右手滑落的消音手|枪, 速度奇快的将他的肩关节脱臼,顺带踩碎了他的手腕,在他有苏醒迹象之际,又利落的补了一个手刀。
直到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直起身,打算拿出手机联络崔真浩。
不对!
随着凄厉的猫叫,脑海中同步响起了尖锐的警铃,在铺天盖地的恶意和子弹出膛的声音中,Helen本能的扭转身体,倒地的同时拿起落在地板的手|枪,不顾刹那间变得火辣辣的左肩,扣动扳机,两发连击,准确的打中了来者的两肩。
伴着愤怒的低吼,Helen踢飞对方的手|枪,充满力量的肘击狠厉而又准确的打中了他的下巴。
意料之外的状况让她一点都不敢放松,迅速处理了第二个偷袭者,确定他失去了战斗力后,她又倚着墙壁警戒了足足三分钟,才用Hecate甩过来的手机联络了崔真浩。
直到崔真浩将整个房子翻了个遍,找出了仓库被囚禁的母女二人和一具尸体,保证再也没有意外后,Helen才松了口气。
骤然解除警报后的身体酸软无力,精神上又席卷而来强烈的疲惫,她走出卧室,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右手颤巍巍的摸了一把左肩,随即徒然垂下。
手中是黏糊糊的深红色血液,闻着刺激感官的血腥味,她烦躁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意了。]”
或许是保镖和家庭医生的走动声,肖恩和布朗总算醒了过来,谁知打开房门后的景象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客厅早已不复傍晚温馨的模样,两个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看守着鲜血糊了上半身,被扎扎实实捆起来的戴蒙,一个女保镖模样的人则是站在Helen身边,后者正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包扎肩膀。
“[Helen,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惊惧的男声极具穿透力,被呼唤的Helen却置若罔闻,闭着眼睛,任由家庭医生给自己消毒包扎。
见自家大小姐没有应答的想法,家庭医生体贴的出声解释道:“[你们醒的正是时候,如你们所见,这位戴蒙先生是连环杀人犯……]”
“[放下你的摄像机,不然我们无法保证你能安全地走出这个屋子。]”家庭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女保镖便沉着脸盯着布朗立刻扛起的摄像机,冷声打断并威胁。
随着规律的脚步声,又一个女保镖登场,后面还跟着抬担架的两个男人,她走到Helen身边,声音恰巧保持在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分贝:“[都安顿好了,大小姐。]”
这里的“安顿”既指好运存活下来的母女,也指第二个偷袭者,这也是为什么Helen现在才包扎,比起她的子弹擦伤,那两个渣滓如果放着不管,会有失血过多死亡的可能,就这么死掉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所以在她的命令下,医生先行挽救了他们的狗命。
“[这是……尸体?!呕……呕!]”看清即将抬出门外的担架上放着什么后,一晚上受了太多刺激的肖恩终于忍不住干呕一声,扶着墙开始狂吐。布朗的反应比肖恩稍好一些,他拔腿奔向了卫生间。
Helen蓦然睁开眼睛,面目狰狞的屏住了呼吸。该死的,尸臭味和呕吐物的混合味道简直让人窒息!即使开了窗户和门,她也要受不了了!
肖恩这个扶不起的废柴,朴知旻和他一样见了尸体,见了血,也没这么失态,还冷静的用枪托帮她解决了一个人!
并不知道自家男友回去后也吐了个昏天暗地的Helen撇了撇嘴,用家庭医生递来的湿手帕捂住口鼻,心里不住念叨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等肖恩和布朗在家庭医生的劝告中吃下安眠药,一步一回头的躺回床上后,Helen坐在清理好的客厅,看了一眼手表后吩咐道:“[既然闲杂人等退场了,就把维罗妮卡叫过来。]”
维罗妮卡是2002年生的华裔女孩,两天前天降横祸,美好的家庭旅游被覆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从小玩耍到大的湖边木屋成为了她父亲的埋骨之地,白人继母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试图将她推向连环杀人犯戴蒙的魔爪,谁知还是躲不过被强|奸的命运。
不料戴蒙很快对继母失去了兴趣,将目标转向了她,千钧一发之际,Helen敲响了大门,将活着的希望带给了心如死灰的女孩。
被带到Helen面前时,维罗妮卡因打击过大而显得麻木迟钝,却也没忘记向她表达感激之情。
“[真像一场宿命的轮回,可怜的维罗妮卡,多么像当年的我。]”Helen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缓慢直起身,带着稍显落寞的笑容抱住眼神放空的少女,声音缠绵而又哀伤,“[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这个世界真是太残酷了,不是吗?然而我们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成为了新的受害者?上帝何其不公啊……]”
她用讲着睡前故事的温柔语调抚慰着受伤的维罗妮卡,在对方终于放声大哭,抱着她肆意宣泄心中的愤怒和悲哀时,她垂下眸子,抬手缓慢摩挲着她同样黑色的发顶,轻声呢喃道:“[不过没有关系,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在维罗妮卡看不到的角落,Helen俏丽的面孔充斥着让人汗毛竖起的强烈杀意,仿佛感受到骤然变幻的古怪气氛,小姑娘的哭声都小了一些。
“[很幸运,你今天遇到了我。]”Helen轻轻松开维罗妮卡,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被泪水洗过的漂亮黑眸,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现在你有一个绝佳的复仇机会,就像当时坐以待毙的你,他此刻同样动弹不得。我以Randolph的名义发誓,他的死亡绝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Helen的话音刚落,五花大绑的戴蒙就被人提了上来,维罗妮卡震惊的看着不知何时被塞到手中的匕首,颤抖着后退了几步。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眼泪不再涌出眼眶,她仇视地死盯着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戴蒙,心中燃烧起滔天的怒火。
就是这个此刻像条死狗一样的男人,杀了她的父亲,还差点侵犯了她,她曾跪在地上哭哭哀求他放了自己,却被他嫌吵,拽着她的脑袋,让她撞上了墙……
不是很有力气吗?!不是能耐大到轻松杀人吗?!此刻怎么就像条死狗啊!她的心中在痛苦的咆哮,为当时的自己流下血泪,她太弱了,就是因为她太弱了,才会用死亡都无法反抗!
不过没关系……她握紧双拳,入手的铁器虽然冰冷,却带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力量。
温暖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头,她听到她的救世主用无比郑重的语气对她说道:“[维罗妮卡,我以Randolph的名义发誓,今晚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永远掩盖在包容万物的夜色里,戴蒙就像被投入大海的石头,连丝浪花都掀不起,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过问你一颗石头的生死。]”
“[去吧,乖女孩。]”Helen勾起红唇,抬起右手,轻推了一把维罗妮卡。
*
“噗呲——”
Helen抽出锋利的格斗|刀,面上的表情克制而又隐忍。红色的血珠从刀身滚落,砸落在提前铺好的塑料布上,与黏稠的血泊汇合。
她半阖着眸子,用崔真浩递上来的白色丝绢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刀,而后贴身放好。
“没想到知旻会送你武器。”崔真浩仿佛是怕惊扰到她一般,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出这句话。
“是啊,我也没想到。”出人意料的,Helen不仅回答了他,语气也意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