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知道世上绝无免费的午餐。
多出来的几十年时光,等于家庭纠纷,叛逆的小孩,永远在俯视人类的少女,皱纹,变老的面容与身体,罢工的腰椎和膝盖,以及……
——昨日复现而角色对调。
终于,换她拿起母亲的剧本。
“我哪一次让你失望了?”阿呆闯进来,呼吸急促,衣领斜着,露出半个肩,手里拎着把菜刀。“是你一直在让我失望!每一次!”她重复着,“每一次。”
“你要做什么?”弗莱娅下意识的直起身,把她挡在身后,随后意识到自己也那个德行,就把床单从床上扯下来裹着,讪讪数秒后突然问,“你为什么拿着刀?”
随即,她却又止住话语,冷漠地看着周遭。
这种冷静只是假象。
很快,伊莲恩如愿以偿,成为焦点。
但这恰恰是她最不想要的焦点。
“你不爱我,你对我,就像对一只猫。”阿呆说,“你不要讲你对我已经比你妈妈对你好多了,我有钱也会给猫买牛肉和鸡肉吃,但没钱,我的猫只能吃猫粮。你对我好,给我买衣服,房子,金钱上予我慷慨,是因为你比你妈妈厉害,你条件优越,不管我有多少件新衣服,你也和我一样自私,你懂怎么爱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你只懂怎么和属下打交道!所以,你把我当成下属!但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你的女儿!你的爱,你的赞扬,你的眷顾,只在我符合社会期望,不为你带来麻烦,不从你身上获取一丝一毫时给出,如果我要从你身上获取什么东西,需要你帮我,当我需要你,你将远离!”
她碧绿色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在第一时间,你会离开,弃我于不顾。不要狡辩,我知道的,我不到二十岁的人生,希望我能符合你的期望,希望你的爱,我按你的希望活着,我遵从你的建议,我企图和你沟通,我在想办法与你共存,与你相处,但为什么,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努力?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说失望?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我是孩子,你才是大人,本应你来想办法的!为什么要我来想办法?”
那边弗莱娅冷静地看来,说的话不冷静,当然,动作也不怎么理智,死命掐着她的肩,“有关系!就是有关系!她不认我!不管我怎样,她都不认我!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该死的——天杀的——你的女朋友!”
伊莲恩突然觉得,身体健康是存在一个致命缺点的。
她无法用昏迷来回避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她抬手按按颈侧的伤,显然,她高估了人类的皮肤质量。对小动物来说不是个事的玩意对人来说足以造成需要缝针的伤口。
疼痛没能为她带来清明,反而带来了烦躁。
“阿呆。”她柔声说,“我喜欢你,我在意你。”她打断了阿德莱德的慷慨独白,“也许,我爱你,但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爱。我是活在过去的人,终我一生,我所获得的一切,是人——对宠物的垂怜。我是个宠物,有着华美皮毛和漂亮颜色的眼眸,故我只体会过人类对宠物的爱,我不知道作为人,怎么去爱人,因为我至今,仍未被荣誉授予做人的资格,我有我的局限,我很抱歉。”
“也许她是来保护你的。”她对弗莱娅低语,“你先把自己当成了母亲的女朋友。”
安抚这对母女的同时,伊莲恩一直想旁敲侧击问阿呆这样一个问题。
——你他妈的究竟在门口站了多久?看了多少?
她猜,传说中的社会性死亡大概就是这样的。
但阿呆没给她机会。
阿德莱德是大女孩了,骗不住。
怒气扼住阿德莱德的心脏,她觉得她要窒息了,这个房间的空气为何如此稀薄,她仿佛濒死的鱼,徒劳而无用的嚷,“不要敷衍我!我受够了。”
她唯一能做的是潇洒摔门而去,快步上楼,冲进玛戈的房间。
玛戈在睡,皱着眉,身上搭着薄被。
“你知道吗?”阿德莱德坐在床边,她拼命摇着玛戈,“醒一醒,我有话说!”
她想告诉玛戈一切。
告诉玛戈,她生命所耗的魔力并不是玛戈困于凡人躯体的原因。
告诉玛戈,始作俑者是母亲,她的母亲,玛戈的母亲。
告诉玛戈,她是无辜的。
虽然她卑劣,她贪婪,她想要苟且偷生,她还没活够,她痴迷人间的灯红酒绿,但她希望玛戈能展翅高飞。
只要代价不是她的生命,她都愿意给。
过了会儿玛戈才醒转过来,“你这个小人类又想对我做什么?”她支着身子坐起来,点着阿德莱德的额头。“嗯?”她询问。
“我……”阿德莱德深吸一口气,最终,她说,“来看看你好点儿了吗?”
她残忍地把挥向母亲的刀砍回到自己身上。
恍惚间,伊莲恩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
——“从未敢有过奢望。”
短短的几个单词,平静的语调,但是彻骨的寒冷与凄凉。
究竟是有多绝望才会说这样的话。
作为孩子,她不该同情大人,更不该和握有自己生杀大权的母亲共情,但可悲的是,她带入了伊莲恩。
她不知道伊莲恩的过去。
但她懂悲哀。
“我要静一静。”她宣布。
她走出家门,却敲开了丽贝卡家的门。
那个姑娘对她的到访很意外,但善解人意的小夫人什么都没问,只是递来一杯小青柑,“喝杯茶吧。”
“我和家里人吵架了。”阿德莱德抱着洋葱模样的茶杯。
下一秒丽贝卡嘘了声,拿起手机,调大电视音量。
弗莱娅一袭白裙站上演讲台,背对灯光与国会大厦,她敲了敲麦克风,接触不良的电流声被她衣领上的麦放大,成为背景噪音。
“My fellow citizens——”她开口,为荒谬闹剧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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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弗穿白裙子是有典故的,最早的大英妇女/参/政/者/举行/集/会/时是穿白衣的,所以公开场合——包括伊宝及多总、格瑞塔等都是穿白裙的
不过半月姐确实是个人喜好……秘书每天都欲言又止却无可奈何
伊宝:好想嗷呜一声晕过去
注意小弗的措辞,开口直接就my fellow citizens(理论上是要说my dear fellow citiz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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