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兴说话,不论是周延儒还是梁廷栋,脸上都有尴尬的表情,他们知道孙兴是孙承宗的亲将,自己这帮人做出不救孙承宗的决定,也不知道孙兴知不知道,如果孙兴知道的话肯定心中会非常不满。虽然孙兴只是一个副总兵衔,放在内阁这帮大佬面前当然有些不够看,可是仔细想想,孙兴毕竟是崇祯亲自下诏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拔到京营提督的位置上的,换句话说当日立功受赏的几名将领,除了北地边军的几个人以外,剩下的几乎都被关联了,不论是刘毅,卢象升,孙兴,甚至是孙承宗本人现在都处于不利的境地。
再换句话说,要是这几个人把事情闹到不能收拾的地步,这几个人固然是要倒大霉,可是内阁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依着崇祯的脾气,周延儒自己恐怕要到鬼门关走一遭了。
周延儒不看到孙兴还好,看到孙兴他才意识到,现在的事情已经变得失控了,表面上看,这次是一把消灭孙承宗势力的好机会,但是反过来看,如果在现在的情况下,孙承宗势力全部倒台了,那么辽东和山东肯定是完了,这个责任谁来负?还不是内阁来负,自己当上首辅才几天,要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岂不是要遗笑万年。
周延儒看看韩斌,既然此人刚进入军营就被打晕,那么也不会知道什么有用的线索了。现在第一是要稳住圣上。第二是要兵部尽快查清刘毅军队的去向,好让内阁掌控局势。
紫禁城宫门外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宫内崇祯皇帝也没闲着,甚至他是和百官们同步知道消息的,自从骆养性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后,虽然锦衣卫和东厂经过魏忠贤的折腾之后基本游离于主要权力圈之外,已经今非昔比,但是骆养性还是加强了京师和北直隶地区的锦衣卫建设,最起码在北直隶范围内整个锦衣卫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锦衣卫作为特务机构,他们不仅仅隐藏在军政机关当中,大量的锦衣力士其实根本就是分布在民间,说白了,天桥下面说书的,卖糖葫芦的,都有可能是锦衣卫底层情报人员。所以,守城千总这么大嗓门说新军造反,底层的锦衣卫早就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禀报了骆养性,骆养性在百官来到之前就已经进宫跟皇帝禀报了。作为天子亲军,骆养性和百官不一样,他有不经通传,直接面圣的权力,何况他本就是在崇祯还是信王时跟着崇祯的老人,自然跟王承恩一样是崇祯的心腹,所以崇祯准许他,哪怕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也可以面圣。
“那,泰如,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朕,朕。。。”养心殿,昨夜崇祯见完刘毅之后便没有出养心殿半步,一直在此办公,最后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王承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万岁爷要是这么高强度的办公下去,恐怕这身子骨就要坏了,刚过弱冠之年的皇帝怎么能经得起如此折腾。
而天刚亮就就被骆养性直闯养心殿惊醒的崇祯更是被骆养性带来的消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落到地上,桌子上的奏折都被他扒拉了一地。新军造反了?这个消息犹如雷击,一下子劈在了崇祯的心里。他百思不得其解,昨天不是刚跟刘毅见过面吗?怎么会说反就反。一点预兆都没有。
直到骆养性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崇祯的心绪才稍稍平静了一些,骆养性安慰道:“陛下,现在具体城外是什么样子,微臣已经派遣锦衣卫精锐出城查探消息,相信兵部也已经派人了,稍后肯定会有更加确切的消息传回来,圣上,新军造反这种说法有些耸人听闻。试想,既然昨天陛下接见刘毅的时候并无什么异样,那么所谓造反这种定论下的为时尚早,还是应该再看看深层次的原因。”
“不用再看了,泰如,朕不瞒你,昨日刘毅提出要去辽东救孙承宗,朕一时没有应允,才铸成今日大错。”崇祯有些后悔的说道。他不是不知道刘毅和孙承宗的关系,当然也知道辽东的局势确实危急,可是他的心中一直是想保住京师,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建虏打进京畿的事情,直到现在,知道了新军有可能造反的消息,他才有些追悔莫及。骆养性听见崇祯这么说,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那么事情其实就好办了,只是崇祯一直陷在里面,没有看清楚事实罢了。
“陛下,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事情应该没那么复杂。陛下且放宽心。”骆养性说道。“哦?泰如此话怎讲?”崇祯精神一振,既然骆养性说事情没那么复杂,看来他是有什么独到的见解。“适才微臣不知道原因,现在既然陛下说起,那么微臣心中应该是有点数了。刘毅和孙承宗的关系,陛下不是不知道。孙承宗给刘毅起了表字,这种事情一般是家族长辈来做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孙承宗就像刘毅的祖父一般,陛下,如今辽东有难,刘毅作为一个年轻的有热血的将领,如果不去救,岂不是不孝不义?只不过他忘了在这之上还有忠君。所以微臣以为,刘毅的新军不是反了,而是违抗皇命擅自发兵辽东去了。”骆养性说道。
经过骆养性这么一分析,崇祯的心中好像有点谱了,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新军造反应该是不可能,可是违抗皇命同样是死罪。忠君为大,连君都不忠了,还要孝和义有什么用?想到这里崇祯的脾气又要发作了,他就是这么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事态经过骆养性的分析稍稍安定下来,内心一股怒气又开始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