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垃圾军队的显著特征就是人云亦云,无组织无纪律。高起潜慌慌张张的把消息告诉吕直,可是他丝毫没有顾及这样的行为在军中的影响,士兵们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究竟如何的,高起潜这么大惊失色地说十万建虏大军杀过来了,被吕直的亲兵听见了,出了县衙一传立刻就演化成了不同的版本,再加上高起潜恨不得立马带着军队出城,导致在城内传令的传令兵们越传越离谱,等到左良玉连盔甲都来不及穿,单枪匹马冲到县衙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看见满街都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朝廷大军,这架势,比他的河南军还要乱上十倍,左良玉心头火起,到底什么事情,怎么事先他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正好一个士兵从左良玉的身边经过,左良玉一把抓住这个士兵的手腕,将他拉过来道:“到底他娘的什么情况,为什么城里都乱了。”士兵着急忙慌会营收拾细软,可没注意到抓住他的人是左良玉,再说高起潜的北直隶大军士兵对左良玉也不熟悉,他下意识的就要挣脱左良玉的束缚。
虽然左良玉是有名的逃跑将军,但是其本人的武艺并不差,要不然也不能做到这么高的位置,他只要不放手,士兵是绝对挣脱不开的,那士兵回头便骂道:“是谁他娘的不长眼,要是耽误了爷爷的工夫,小心老子。。。”话还没说完,他抬头便看见左良玉正用阴冷的眼神瞪着他,“我是左良玉。”左良玉一字一顿的说道。虽然这士兵没跟左良玉打过照面,但是左良玉是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自己是高大人的士兵不错,但左良玉也是大将,弄死自己一个大头兵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那士兵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给左良玉跪下了,口中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是狗眼,是狗眼。。。”“行了行了,本将懒得跟你废话,你只要回答刚才本将的问题就行。”左良玉松开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士兵如蒙大赦,立刻回答道:“方才我们接到军令,说是立刻整队出城,离开绥德。”左良玉大吃一惊,军令?谁的军令?立刻出城离开绥德?为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在左良玉的脑中响起,但是有一点左良玉非常清楚,恐怕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离开绥德只有两种情况,要不就是前线大胜,他们要去接收米脂,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喜气洋洋,不会这么慌乱。而另一种情况,左良玉想都不敢想,难道李自成还有通天的本事能干掉辽东军?
左良玉正要再问,那士兵磕头便道:“军门,你也快走吧,说是有几十万建虏大军杀过来了!”“你说什么!”左良玉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这回答跟他所想的任何一种可能都完全不沾边,建虏?怎么会是建虏?左良玉此刻已经蒙了,建虏在他看来一直是千里之外的力量,自从左良玉带兵一来还没有跟建虏作战过,一直都在跟流贼打仗,当然也不能称之为打仗,基本上就是一路跑一路败,但是作为明军的高级将领,左良玉可不是一般的大头兵,对于建虏还是有着深刻认知的,他知道,多少年前建虏就有能在萨尔浒灭掉明军全国精锐的能力,后面在辽东更是打的明军抬不起头,要不是有新军上去顶一顶,怕是京师早就被皇太极给打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建虏是怎么跑过来的,但是看见全城士兵的样子,恐怕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数十万流贼就已经够让人心惊胆战的了,要是真像这个士兵说的,有几十万建虏杀了过来,那左良玉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万万不能抵挡的,更不要说他手下的废柴军队,左良玉可不会指望区区一万人能跟建虏打一仗,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但左良玉还是想最后确认一下,他冲进县衙,迎面撞到了正在往外奔的吕直,吕直跟左良玉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显得非常尴尬,因为吕直这才想起来,光顾着让自己的军队逃命,却忘了通知左良玉了。
左良玉一下拦住吕直道:“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吕直正要回答,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左将军,咱家正要派人去通知你,赶紧走,带着你的军队撤出去,往西走,要不然谁都保不住了。”左良玉一愣,这个声音是,他急忙将眼光望向吕直的身后,果然是他熟悉的身影,高起潜?高起潜不是跟卢象升在一起吗,怎么现在?高起潜几步走到左良玉面前道:“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为什么咱家在这里,总之卢象升的兵马应该也开始撤退了,我们得到消息,已经有大量的建虏从山西大同方向破关而入,大同军队估计已经崩溃,他们渡过黄河杀进了陕西,想必现在吴堡早就陷落了,再不走,下一个就是绥德。”左良玉知道高起潜说的绝对不是假话,如果说左良玉是逃跑将军的话,那么高起潜的鼻子肯定比他左良玉要灵通许多,他说有危险那是八九不离十,再不走肯定走不了了。左良玉来不及跟高起潜多说,拔腿便冲出了县衙,翻身上马一溜烟往自己的驻地赶去。左良玉的兵马少,在吕直面前没什么话语权,所以吕直便将比较破旧的南城给左良玉驻守,左良玉的驻地这才跟吕直分开,他是没有资格在县衙下榻的。
还别说,左良玉的军队人少并且驻地集中还真是有优势,虽然是吕直方面先得到的消息,但是左良玉回去之后立刻布置让儿子左梦庚集结部队,竟然他麾下的河南兵集结速度比吕直的人马要快得多,片刻之后南城门便打开,左良玉的兵马开始出城了。得到消息的北直隶大军更是急不可耐,吕直也不管这些士兵了,他就跟着高起潜,高起潜到哪里他就到哪里。高起潜见吕直跟个橡皮糖是的黏着自己,心中厌恶,暗道:“这个混蛋,知道自己是监军,他是副监军,出了什么大事这第一责任放不到他身上就,现在黏着自己就是拿自己给他当挡箭牌呢,到时候真要是出事了上面追查下来,他大可以说是自己的命令,他不过是个副手,只能俯首听命。”高起潜扯着嗓子对吕直道:“吕大人,你这样总跟着咱家也不是个事啊,现在要精诚团结,这样,你去集结东城的兵马,剩下的交给咱家,咱们分头行动,也不用在城内集中了,打点好了立刻就近出城,咱们往西走,一直往西走,要不就在安定,要不就在白洛城汇合。”吕直见自己的小心思被高起潜点破,面上也是一阵尴尬,只能硬着头皮领命道:“下官明白。”既然如此,自己便不能再跟着高起潜,吕直带着一票人马赶往城东去了。
吱呀吱呀,绥德县城老旧的城门依次开启,乱糟糟的官兵排着歪七扭八的队伍冲出了绥德城。绥德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有官兵往外跑,没有人在乎身边的同伴是不是被乱军冲击的倒下,都只顾着抱着自己身上的一些装备和财物,一心想着离开绥德。左梦庚骑在马上,看见河南兵鱼贯而出,对左良玉说道:“父亲,咱们就这么走了,绥德城不要了?辽东的天雄军可是还没回来呢,咱们就这么放弃了城池,万一城池被建虏给占领了,岂不是封死了卢象升的后路?”左良玉看了看儿子,左梦庚还年轻,有些理想化也正常,他回答道:“梦庚,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都这个份上了,你还在为卢象升担心?别忘了,高起潜大人都能星夜跑回来组织撤退,难道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咱们就不要瞎操心了,逃命要紧,至于卢象升,他们的战斗力你也不是不知道,想必建虏就算来了应该也奈何他们不得吧。”
正在路上的卢象升等人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高起潜只是怕死,想躲进绥德城避难,可是却不料他坐拥数万大军竟然不打算守城,而是直接放弃了绥德,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这些士兵都是摆设?凭借坚城防守难道都不能拖住建虏一天?何况卢象升的兵马回防根本就用不了一天,除了袁承志率领六百卫队不离卢象升左右之外,一个团的骑兵已经出发,向绥德城急进,只需半天时间就能赶到绥德。就在高起潜和数万人马正撤出绥德城的时候,骑兵团的前锋已经距离绥德不足十里,几乎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赶到了。
“父亲!你看那边!”正在和左良玉说话的左梦庚突然用手指向了城东方向,左良玉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城东方向不远处烟尘滚滚,似有大军杀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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