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生活节奏慢,午后好夏眠,睡足了便一簇一簇地侃大山。人一老觉也就少了好多,老段头开着铺子,坐在凉椅上沏上功夫茶,搓着黑肚皮上的黑泥巴,悠悠自得地品尝着,那白发在暖风吹拂下在头顶晃悠着,正扭头与身边的暴牙刘说着啥。只到一泡茶吃得差不多了,对方老头过了老半天才会走一步。
暴牙刘坐在老段头旁边的小板凳上,两人还争论了几句。看来,果然这老段头在村里是极有号召力的人。见我们走过来,暴牙刘点点头,请我们坐下。一会我就听出了,他确实正在说服老段头,要拉几个老头帮刘寡妇出头,但老段头却未应允。
这是一天中天最热的时候,连土狗都躲在荫凉下,小店没有多少生意,整个村庄生活似乎已经停止,人们战战兢兢,仿佛笼罩着一片惶恐不安之中。
小店房顶上爬着翠绿的羊奶角角,枝蔓茂盛,在绿叶的衬托下,花色洁白,花团锦簇。窗口内坐着一个少年妇人,穿的比山里女人清凉些,很有些风情。她是段老师的儿媳妇,别人都叫她沈主任,原来是鸿烈村的妇联主任。刘希玉走到小店窗台前买了三瓶汽水,瞅了妇人怀中娃儿一眼,小东西四五个月大,闭着眼正睡香香,却一只小手捧着妈妈奶儿,那小嘴骨滋骨滋地吮着奶头,另一只小手还护着另一只。
那奶儿比妇人的小脸还要白净,就象长在娃儿嘴里一样。刘希玉故意作出瞠目状,惹得妇人切切笑,脱口啐道,“把眼抠了,怪娃儿小手挡着你了是不,没看过娘们奶娃啊?”
刘希玉坏笑着说,“看过看过,我就是我娘奶大的呢,象面袋子,她一边干活一边拖着我吃奶。我纳闷呢,嫂子你奶水怕是凉的吧,看娃儿一边大睡一边吃得香,真馋人哪。”
妇人噗哧笑了,“滚你的头,你以为嫂子奶是城里冰箱啊,少花言巧语,就不让你看。”众人也都被逗笑,但那哄笑却很不自然,分明带着苦笑的味道。
刘希玉又小声道,“嫂子你小看我了,你家娃儿同情他叔叔我,不信你看……”
妇人低头一看,娃儿的右手里已攥着原来放在柜台上的圆珠笔,于是那白嫩如馍的奶儿和那诱人的紫色樱桃便都露了出来。刘希玉贪婪地瞠目盯着,故意作着吮口水状,恨不得自己也变成那个吃奶的娃儿。妇人脸红了,赶紧拉过衣襟遮掩一下,嘴里惊诧不已,“行啊厉害啊,臭小子咋弄的啊,我咋没看见呢?”
刘希玉笑而不答,妇人的目光变得那么柔和,眼里水洼洼的,又看着他背后的弩袋,问,“你们上山打猎啊,一看小兄就是有钱人。前几年人都没得吃,那还有野味打啊,连老鼠都吃光了。”
三人咕噜咕噜饮着汽水,对抗着酷暑。离小卖部不远的一条巷口正挂着一个出售房屋的纸牌。纸牌是鸿烈村村委会挂出来的,原来是村里的一户五保户过世了,老人的宅院村子里挂牌出售,售价是一千元且价格还专门说明“可面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