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还要亲手处死诏狱中所有干犯?
诏狱在北镇抚司衙门的最中间,过前衙到中院,中院里有校尉闲话,还有几个是两厂的番子,张采视而不见,一路匆匆直奔诏狱,到门口,张采心中突突地跳了起来。
“今日是你们当值?”张采顺口问。
站在诏狱门口按着刀的校尉令他有一种特别的畏惧,看着都眼熟,可锦衣卫除了吓唬人,什么时候还能有这么强大的威风?
那八个人站在那,就仿佛是一堵墙,居高临下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进去吧。”当先的校尉冷淡地道。
张采心头警兆横生,忙按着千牛刀,往后倒退了半步,警惕道:“你等是什么人?”
“指挥使在里头等你半天了,进去吧。”那校尉又道。
张采脑子里轰的一声,牟斌居然放着陪王伴驾不去却先到锦衣卫诏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采眼珠子乱转,心中已经想起了十七八个找人的路子。
那校尉森然一笑道:“尹海川一案怨气冲天,张大人就没有察觉到吗?大将军特命指挥使回来整理案情资料,张大人慌什么?”
张采转身就要跑,只听诏狱门内哼的一声,牟斌走了出来。
张采头皮一麻,竟见墙头上跳下十数个天子身边的供奉。
这?
怎么会这样?
“叫他好生在堂上候着,大将军今日不升堂,明日必升帐,”牟斌看了看慌忙跪在中院门外的校尉们吩咐,“尹大人一案所有材料,全部带走,所有证人全部叫齐,大将军要事不过夜,切莫违反均旨。”
张采一颗心坠入寒窖,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片刻间下了决心,转过头拱手要求:“卑职奉圣旨为北镇抚司堂官,有专断之权——”
“今日起没了。”牟斌瞧也不瞧,回头道,“那五个,打断双腿,废了丹田,押到大将军行辕,交给军情司审问。”
张采骇然道:“我为陛下出过力!”
“自会让你见陛下面呈。”牟斌心中厌恶,又道,“来啊,送尹大人回府,诏狱中一切要犯全数送回家,叫他们闭门等候,不得出入,若有沟通同僚者,罪加一等。”
诏狱中抬出个白衣犯官,一身血淋淋的,连皮肉也保存不全,倒是还有一口气在,躺在担架上惊疑不定,心中却明白,他死不了了。
牟斌本就不是残酷好杀的酷吏,西军审案公正严明天下间有口皆碑,那看来,许多事是可以说了的。
“牟指挥使,你快去叫人搜查顺天府尹大堂,下官有许多干系都藏在那里,不可让诸王得了,快去。”那官儿强提一口气,又道,“小婿手中有不少陈年旧案证据,须保证他的安全。”
牟斌稍稍迟疑了一下,那官儿低声喝道:“去年夏秋两季京师附近重新丈量土地,多有大水漫灌消灭罪证者,不可大意。江南江东海水倒灌另有隐情,证据也在小婿手中,快去。”
牟斌大惊,竟然有此事?
“燕山不下雪,南风不过河,半是天数,半是人为。”那官儿叹息,“非如此,下官怎会……”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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