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尤其是看着很大的事情,包括皇陵被盗这样的大事也不必着急动怒,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形成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只需要敦促各方执行就是了。”老皇帝谆谆教导,“但那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尤其一个知县,一个知府,乃至一个七品重要武官的调动,那才是要紧的事情。人事,从来就没有简单的。”
卫央若有所思但不是完全赞同。
“故此过年这样的大事,朝廷自有流传千百年的规矩,按照这些规矩去做就是,不出错,按部就班,也就行了。”老皇帝道,“反倒是小事,比如过年期间京师谁负责镇守,你尤其要注意,大朝的时候定这些人员,往往就潜藏着群臣诸王的下一步动作。”
“这些事不必在意,厂卫加军情司足以侦查清楚,我反倒最担心京师民众的年前年后的生活,”卫央道,“陛下,这次民兵部队获取的粮食报酬只怕要引起京师平民的不满,年关的时候,平民家家户户日子难过,还要过几天好日子,这矛盾一旦引发大动静,那可就是真的大动静。”
老皇帝深以为然。
“朕本来还想提醒你注意,你既然想到了,那你就去做吧。”老皇帝打了个呵欠,“困了,朕要睡觉,你们也早些歇息,”想想又提醒道,“年纪不小了,早早生几个孩子,雁过留声人留名,人留子孙草留根,记住了没?”
卫央挠头,合着这年代过年也有催婚催生的大部队?
一夜无话,次日才起床,襄阳笑吟吟送来一份情报。
她起得很早。
“你瞧,我们救治的那几个人里面,如今已经有人完全回归正常生活了,有一个从京师被拐卖的青年,今天就到他们家了。”襄阳笑容十分温暖,这可是再好也很少了的好事儿。
卫央忙拿起通报一看,使劲弹了一下白纸。
真有原本被拐卖到江湖帮派手里的可怜人回家了。
魏昭信,二十六岁,二十二年前为人所掳流落江湖,在江湖中,被专事采生折割的犯罪团伙控制,二十余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虽是人身,却浑身长满猴毛,因能懂人言,故而年纪大了也没有被那团伙抛弃,反带到西陲准备继续挣钱。
北庭城,卫央杀得江湖门派人头滚滚,魏昭信第一批被拯救,后来百药门弟子到了西陲,结合军中郎中已经比较熟练的基础的外科手术方式,以麻醉的方法,逐渐给魏昭信等一群可怜人回复了人身,又在北庭城过了一段日子,眼看着今年西军也到了京师,军情司和北庭城军医院征求了魏昭信的意见,在明确他家在哪里的情况下,终于把这个流落江湖二十二年的可怜人送回到他家门口。
魏昭信习惯性佝偻着,却抬起头来看着记忆中已经模糊不堪,甚至都没有印象的那道门。
西城老魏家,还是个读书人的门第。
此时的魏家,男主人魏嘉树紧张得直搓手,夫人哭晕过去又活过来,扶着桌子早已站不起来。
魏家二男魏昭勇双目通红,按着手里的腰刀死死的盯着门外面。
他以前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兄长,直到半年前,有西军商队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打听了一下,魏昭勇一听是一个叫魏昭信的二十六岁的男子再打听自己的家,因为好奇这名字和自己的缘分,他回家与不知从哪里回来的父亲一说,全家人抱头痛哭,魏昭勇这才知道魏昭信就是他的哥哥。
魏嘉树紧握着拳头,这些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儿子,他一个读书人,弃文学武仗剑江湖,他家甚至已经到了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地步却还是没有换到别的地方去,他就是想自己找丢失的大儿子,盼着有一天他也能循着记忆回到这里。
今天,孩子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