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用纸,都有法度。大内常用旋麻纸,内阁多用京师白,地方各衙多用本部门的纸。其中漕司多用桑皮纸,这里面有几张用的就是桑皮纸。”小郡主道,“不过,中原地区各级官衙多僭越,除宫中的用度,各级衙门乱用纸张的情况层出不穷,内阁曾屡次下文申饬,均不得改善。故此,周围三百里之内若有大型粮仓,则必然是漕司与山贼勾结,侵吞盗卖公家的粮草用作谋逆;若没有,便是郑县县衙。”
众人方恍然大悟,当即便有人要下山要求在县衙潜藏的军情司人员搜寻证据。
小郡主笑道:“那太耗时耗力,吩咐下去,将这里调派三千人镇守,若有人来问,便说卧牛山贼酋处事不公,为手下所杀,其余细节你们自行设定。”
行吗?
“你们不看那些喽啰何等胆怯?这小小的卧牛山中,等级森严堪比禁中,恐怕少不得某位诸王许诺封疆,故此才有这般‘公侯伯子’等‘上下尊卑’之观念,高压之下,如今我军入京,又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那贼酋一时冲动,叫手下杀了,那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小郡主道,“不必管他,县衙那边也不必急着探听,我们掐住这一个中继站,便掐住了做好大事的人的脉搏,叫他们先着急着急,看他们有何对策。”
这就让麾下不是很明白了,为何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先吃下郑县这个交通要道难道不行?
不行!
“中原才有多少个诸王的军队啊,他们哪,恐怕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中转站,”小郡主指着南方道,“唯有罗旁山,才能给他们培养十数万大军而多年不被人察觉。”
话音刚落,外头有人笑道:“翎儿所言甚是,敌人可没有敢于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设置数万大军的胆量。”
小郡主喜道:“夫君来了。”
众人忙出山寨来,见雪光中山寨外站着两人,襄阳红衣长剑,手挽着卫央站在门口。
小郡主待寨门打开,才笑吟吟走出来,她是军中主将,自有一番威严,只站在对面笑吟吟瞧着,最多稍稍歪着脑瓜儿。
卫央伸手一揽,小郡主翩然投入怀抱,埋怨:“夫君就是爱胡闹,将士们可看着呢。”
卫央笑道:“他们看着能怎么呢?”
“哼!”小郡主贴下脸,又拉一下襄阳,道,“夫君怎知我在这?”
“翎儿亲自到了,怎能让这一股为虎作伥的山贼好过?郑县是个要紧之处,一旦打草惊蛇,宁王恐怕要辗转反侧,难以下定造反的决心。”卫央道,紧贴一下妻子的脸颊,笑道,“故此,罗旁山瑶人延续数十年的造反不平定,那十数万大军便不可轻动,宁王乃至越王的人马便不可动摇,要想让那边不动,卧牛山这边也不该动。”
“夫君什么都知道,那你看什么时候解决罗旁山的瑶人之变?”小郡主恨道,“当地官吏,诸侯贵勋,以及富贵人家诚然该杀,一些趁机做乱的野心家也该杀,唯独可怜那山里的瑶人,这数十年,也不知饿杀了多少人家,该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了。”
这里说的罗旁山瑶人之变,那是在五十年前,还在宣宗时期就爆发的瑶人不看压迫被迫起来反抗的事情,数十年来,他们凭借罗旁山的地形,一直与围困着山区的朝廷官兵对峙,老皇帝用的怀柔手段不起作用之后,自然要集合兵力去讨伐。
这本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随着夺嫡之争越来越过分,宁王在围剿官兵中掺杂了自己的人马,越王早年就在这个战场培养了大量自己的中下级军官。
再加上这两年来老皇帝的三个儿子不断胡整,诸王看到点希望的都已经在其中做出了大量的努力。
这其中就包括兴王,安陆兴王府可不是毫无根基的王府,那里距离罗旁山并不是特别远,很利于跟那边的人拉上关系,这也是兴王府野心勃勃的一个重要的基础。
有兵,人家就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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