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若叶第二次被愤怒的情绪所淹没,她那难看而充满着恶意的神情惹得了父亲的不快,父亲照常打了她,本来他想刻意避开若叶的脸蛋的。但若叶还手了,把父亲的胡子都揪去一撮,露出血淋淋的下巴,她还下口去撕咬,在父亲的手臂上留下一个血印子。母亲惊得定在了原地,弟弟躲在了母亲的背后,多么可笑啊。
父亲生气了,直接一拳打在了脸上,若叶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断了,整张脸被打成了一个平面,她的手似乎也被扯脱臼了,仅仅是几秒,若叶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小黄大声叫了起来,扑在他们中间,挡在若叶的前面,毫不畏惧地对疯狂的父亲大吼着。
十二岁的若叶是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只是凭着那股疯劲儿震慑住了父亲。
在这个家中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明显而又猖狂地反对父亲,父亲也被怒火冲晕了头脑,他像是要打死若叶一般挥足了拳头,然后被冲过来的小黄死死地咬住,他惨叫一声,使劲地甩着右手,但小黄就像是把自己的牙镶嵌入父亲的手臂一般,一丁点都没有放开。
父亲用自己的左手,一下又一下,砸着小黄的脑袋,小黄一边的眼睛被打出血来,一滴滴溅落在地上。但即使是这样,小黄也没有松开牙齿,他悬在半空中的身体缓缓塌了下来,最终掉落在了地上。
那一声,仿佛就是若叶心碎的声音。
别人都觉得养狗就是要忠心的,无论这狗多小,在遇到危险时都应该义无反顾地站在主人前面,否则别人就会说“你养这狗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就算别人这么说都好。你那么小的身躯,不应该让我来保护吗?我根本没有希望过你保护我,我只想在危险到来的时候保护你。”
父亲喘着粗气甩掉了狗的尸体,然后走向了眼中失去了高光的若叶,举起了巴掌。
如果小黄还活着,如果自己不像货物一般被父母给轻贱了,若叶恐怕会压抑自己的思想,就那样按部就班地活着。
但此时若叶心里空落落地躺在床上,浑身的伤口似乎在竞争着哪个最严重而发疼时,若叶又想起了那条小溪,发出悦耳的声音潺潺地往下流淌,自己似乎也随着这溪水而下,离开了这片土地,前往未知而令人兴奋的地方。
曾经的幻想又在若叶脑海中复燃,企图盖掉小黄离去的悲伤,愈演愈烈。
若叶知道,她发高烧了。
想到为了保护自己才死去的小黄,若叶挣扎着喝了一口水,火辣辣地划过干涸的喉咙,鼻子发出痛苦的哼声。
她的喉咙被父亲掐伤后就很难再发出声音来。
若叶曾经把很多不幸的事归咎于自己,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会觉得小黄之所以会死是因为自己忤逆了父母。但小黄断掉的腿和亲人们轻贱的眼神,以及最重要的,小黄义无反顾保护她的心情,让若叶明白了,错的本来就不应该是自己,是他们。
我要抗争他们到死前一刻,这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若叶抱着这样顽强的生存意识,默默忍耐着。
因为怕若叶再闹出什么事,父母将若叶关在了家中。直到某一天,若叶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
那似乎是路过的人想要借他家歇脚。
若叶看不见人,但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她也听见了父母在灯下的密谋。
“我们这里多久都没有人经过了呀,明明这里不是官道……也就是说他们一定是路上遭遇了什么意外,才迫不得已走到这里来了吧。”
“我们周边的人家前几年都搬走了,附近没什么人,他们看起来有不少的盘缠,又筋疲力尽,晚饭的时候就请他们喝一些酒,趁着他们睡着时……”
父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若叶在之后就听到了数人走动的声音,接下来就是父母款待那些来客了吧。
不行,得提醒那些人,酒被下药了,不能喝!
这么想着的若叶拖着沉重的身体,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墙,企图引起客人的注意,她已经尽力了,但伤痕累累的身体并不能像若叶所想般运动着。
有人对这闷响发出疑问,很快就被父母掩饰过去了。
若叶痛恨地将头磕在墙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不顾血流了满脸,但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我却也救不了吗?若叶的心里充满了空虚与痛恨,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受伤的声带发出了撕裂般的难听的声音。
半夜,若叶听到的却是她的父母发出的惨叫以及武士们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我就说这两个人是蠢货了,蠢到居然会对我们下手。”
强烈的血腥味涌入鼻间,门被一下子撞开,昏暗的夜里浮现了几个高大的人影。
“啊!这是什么?是妖怪吗?”
来人居然是那几名武士,显然已经反客为主了。
没有人给若叶清洗伤口,汗水混合着泥土以及伤口感染散发出的味道实在是不算好闻。干结的头发像草堆一样堆在身后,她的鼻子歪斜,眼睛肿胀,她在地上爬了爬,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哈哈,这是什么,不要告诉我这也是女孩子呀。”
剧烈的疼痛贯穿了若叶的身体,为首的那人毫不犹豫地拔刀刺入了若叶的身体。
“这房屋的主人乃是居心险恶之辈,会饲养山鬼之类的妖怪也不为过吧,真是难闻的气味……”
“原来你还辨认得出妖怪来?”这语气很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