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若叶将自己对于舜华女御和橘虞山的猜想告诉了正仁天皇。
正仁天皇思考了一会,答道:“舜华女御确实有这个可能,以前她一提起绫子就总是吵闹不休,近几年却像是放下了心伤一般。而且她和明间御前一直私交甚好,看来这私交并非出自真心。但橘虞山绝无可能,他对皇室一直忠心耿耿,而且他的身上还有着皇室的血脉,虽然是曾经降为臣籍的一支,但那也是不容玷污的皇室血脉。如果他想要毁灭平安京,不必费如此大力气,他的存在即是保护了平安京。”
泷若叶听出了正仁天皇对橘虞山的信任,但她还是坚持说道:“鬼王之狡猾,骗过了所有人。我只愿此次行动万无一失,一举铲除鬼王。”
正仁天皇没有立刻作答,他问道:“你可知橘虞山对你抱有好感?”
这里的“抱有好感”正仁天皇说得很隐晦,但泷若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橘虞山一直都风流多情,与宫中多位女性有染,但他同时也很爱护女子。不会在他人面前抱怨幽会女子的不是,也从来不会在女子面前做出粗鲁的举动。其他的男子就算风流多情,也会想尽办法掩盖。如果自己交往的女子样貌或者德行有缺,他们会立即把自己和她们撇清关系,但橘虞山那样的男子却总是为她们说话。因此几乎从来没有女官说过橘虞山的坏话。他交往过那么多风流貌美的女子,却只向一人提出过成家的想法。”
泷若叶看出来了,正仁天皇真的很喜爱橘虞山。如果非要比的话,舜华女御在正仁天皇心中的地位恐怕比橘虞山低得多得多。
当泷若叶说舜华女御可能是想要毁灭平安京的叛徒时,正仁天皇不仅一句都没有为她辩解,反而连连赞同泷若叶的看法。但泷若叶一提到橘虞山,正仁天皇马上就坚决地否认了,然后对橘虞山的偏爱简直溢于言表。
大概这就是云泥之别吧。
“我承蒙明间御前厚爱,得以伴随静斋宫,侍奉天照大神,不敢怠慢。”泷若叶停顿了一下,“橘左将军善解人意,我一直很感谢他。”
鬼舞辻无惨一直站在旁边像盆景一样听着泷若叶和正仁天皇严肃的对话,然后他听到正仁天皇说“却只向一人提出过成家的想法”时,觉得这个天皇真是靠不住,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八卦。他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然后听见泷若叶回答“不敢怠慢”“橘左将军善解人意”“我一直很感谢他”时,却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正仁天皇聊橘虞山的八卦,泷若叶回答的语气就好像欠他一样?这和泷若叶有什么关系?
难道泷若叶借过橘虞山钱没还?
泷若叶此时觉得很灼手,正仁天皇的话题调转让她很难再开口要求盘查橘虞山。
不料正仁天皇接下来说道:“如果是你的话,就算被调查了他应该也不会生气吧。你在意的话就将他一起审问了便是。”
泷若叶舒了一口气,“多谢天皇。”
是“被调查了他应该也不会生气”,正仁天皇居然会考虑被计划的人的情感?身居高位者筹划时,所有人都是棋盘上供他操纵的棋子,棋手并非无情,但为了推进战场,就必须无情地抛弃棋子。至少他看起来是无情的。
泷若叶并不是说是讨厌正仁天皇的,他的决定都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损失最小的决定。正仁天皇是那个选择了谁去牺牲的人,如果他不去做,死去的会有更多的人。
如果自身是操纵一个国家的棋手,自己是否有把握能不牺牲一个人就掌控全局?就算再怎样追求着完美的结局,凡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只能尽自己的力量让事情往着最好的方向发展过去。
“你们这一路似乎都不太顺利呢。”等泷若叶说完,正仁天皇书写起了手谕,他一边写一边提起了他们的仪表,“需要去换身衣服吗?右将军还没赶到这里,你们不用着急。”
两个人的衣服都灰蒙蒙的,幸好衣服的质量还行,摔下马时没有被磨破,两人原本身上落了不少的雪花,到了温暖的室内都变得湿哒哒的了,鬼舞辻无惨脸上还残留着一块不太明显的擦伤。
“不用了,宫廷女官的衣服穿着并不利于行动。”泷若叶谢绝了正仁天皇的好意。
不得不说,正仁天皇的寝殿的炭柜真的很暖和,而且不止是炭柜,宫中火桶也是摆了数个。泷若叶和鬼舞辻无惨拿到手谕后坐了一会,就觉得外衣上的水分似乎都被蒸发掉了,带着潮气的头发也干了。
这时,右将军也到了。他穿着欠腋袍,头戴冠,冠后有着盘成圆圈状的卷缨,他的半臂下踏着一双靴子,看起来威风凛凛。
与橘左将军不同,他镇守的是平安京,与人作战而非与鲜与妖邪作战,是正仁天皇常备的一支军队力量。只是与美名远扬的橘虞山相比,相貌普通,也没有什么突出战绩的右将军并没有受到作为宫中文化领潮者的宫廷女官的注意。
右将军向正仁天皇行完礼后,就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了泷若叶他们身上,似乎在探究着天皇召他的目的。
泷若叶也向他微微欠身,毕竟右将军的职位是比她高的。
“这位是伊势神宫的泷少宫司,是前来平安京斩除鬼王心脏的,这几日你都要陪伴在泷少宫司左右,听她命令行事,不得有误。”正仁天皇之后条理清楚地为他解释了为何是“鬼王心脏”一事,右将军很快就明白了。
“为何神主并不没有来?”右将军似乎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问题,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
他曾经也是参与了讨伐鬼王的战役,自然清楚鬼王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