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慕白他们的身份后,老太太从角落搬出两块截断的木头出来给慕白两人,围着小火堆。
虽然夜晚并不冷,这村里的湿气却很重,火堆上烧着水,老太太从边上的罐子里抓了一把粉末状的东西放了进去,慕白也不知道是要泡的什么茶。
坐定后,老太太才打开信封来,取出里边的信看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了慕白。
“我本来也是你们国家的人。”
老太太说的当然是慕白的母语,而且很地道,浑厚纯正不像慕白的南方口音。
老太太双眼已经浑浊,心眼却很明净,当然也猜出了慕白的来历。
慕白微微笑着点头致意。
“我叫慕白,给老奶奶您问好。”
这会异乡逢乡人,慕白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声“我替祖国问候您”了。
老太太听到熟悉的母语,倒真是比慕白更为激动一些,嘴唇微微颤抖着不能言语。
许久,老太太才继续说道,“我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说过你们国家的话,见过你们国家的人了。”
慕白笑而不语,毕竟这种境遇和感触他自己也是没法感同身受的。
巴色却是趁热打铁,也用慕白的母语询问起老太太。
“老奶奶,还请问您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
巴色外语不好,倒也索性一语中的言简意赅了。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信,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边的小女孩,却说了一通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来。
“我老了,想必他也和我一样老了,他应该回来看看的,他没见过自己的儿子,总该见见自己的孙女吧,否则他怎么能安心死去。”
有人说,老人对于死亡的直觉就像积累在身体里,他们能预感到自己的甚至是他人的大限将至,特别是至亲的人。
而老太太口中的他,慕白猜想应该就是那位信中的主人公吧,只是听着老太太的话,其中似乎还有着一段没写在信上曲折。
巴色也没有追问,水不一会也开了,老太太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既不苦涩也不显甘甜,喝着有股沉闷的味道。
喝了两口茶水,老太太话也开了。
“当年他们带他走的时候,我和他已经在交往,虽然时间不长,他的话也不多,我却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他很多话不能对我说,可是他跟我说的已经足够让我记得他一辈子了。”
故事很漫长,漫长得慕白几乎忘记那不过是一个故事,恍惚间,还以为他已经随着老太太回到那段她难以忘却的时光。
故事也很老套,老套的爱情故事。
可是试问世间最久远的故事难道不也是爱情故事吗?西方神话里的伊甸园亚当夏娃初食禁果,希腊神话里的巴黎和海伦促使了特洛伊沦陷,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死亡之恋。
东方神话里的牛郎织女七夕鹊桥会,后羿和嫦娥天人永隔,孟姜女哭长城,梁山伯与祝英台。
只是所有让人刻骨铭心的爱情都以悲剧收场,像一把扎在心头的刀,拔掉立即死去,不拔掉则终身遗憾。
老太太和那位F相识在泰国的集市里,郎有情妾有意,虽然两人年纪相隔二十多岁,爱情却为他们在这鸿沟上架起了桥梁。两人本想就此平静地过完一生,像许多平民家庭一样,安静地守在窄小的屋檐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