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眉梢微微一动,捻着帕子在鼻下压了压道:“待到四姑娘下葬,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孙子自会出现。还有四姑娘的鞋,就算落了水难保还有油迹留下。”
袁妈妈绞着帕子按在心口,切切道:“捞上岸的时候人太多,没办法把鞋拿走。我已经叫了伺候我的小丫头在那里候着,一旦四姑娘的衣裳换下来就拿去烧了。一定不会被人察觉的。”
赵妈妈晶亮的眸子闪着宛如厉鹫一般的阴鸷幽光,视线微斜的扫过她仓皇后怕的脸,眉梢微微一动:“若是真有瞒不住的那一日,你该晓得话该怎么说。”
袁妈妈眉心似乌云遮月,细细的雨丝打在身上却似冰雹锤击一般,疼到了心坎里。
抬手抓了赵妈妈的衣袖哀求道:“我、我知道的,定然是不会连累了任何人。您别为难了我孙子,便是我也没有去打探您的秘密呀!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的!”
赵妈妈嘴角弯了抹笑意,昬红的灯火下显得无比诡异阴森,拨开了她的手,垫着帕子从袖中取了几张银票递到她的手中:“你能好好办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这是三百两银票你拿着,等事情结束了也好给你孙子娶一房漂亮媳妇了。”
袁妈妈颤着手接过了银票,额角有莹白的冷汗沁出,慢慢滚落,在下巴停了停,然后与雨丝一同落在了脚边的一叶半黄半绿的叶上。
繁漪心头空茫茫的疼着,无可奈何四个字盘旋在头顶,似乌云压顶一般沉重。
睇着袁妈妈和赵妈妈的鬼眼有幽蓝之火缓缓燃烧起来,“你的孙子倒是金贵了,竟要拿我的命来换!真不怕天打雷劈么。”
若是意外淹死,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如今却是叫人害了。
她活的还不够小心翼翼么!
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
为什么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
愤恨之下手中用力一掐,雨水滴答间惊起一声树枝折断的声响。
袁妈妈害人之后心底总有些恐惧,听得这片沉静夜色里忽起的一声便是惊恐的“啊”了一声,腿脚一软,如惊弓之鸟,跌坐在地上。
赵妈妈正转身要走,听得那一声叫便冷了神色,沉声呵斥道:“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也是跟着你家夫人几十年的老妈妈了,这点儿沉稳都没有。若是落在他人眼里露了馅儿,可没人去替你担着,得为你那孙子好好想想。”
繁漪低头便见并蒂抱枝的栀子已然折断,连着一点树皮摇摇欲坠的摇晃在翠叶之下。
举起了手去瞧,映着冷白的灯火却依旧是透明的。
再去折,却又没什么动静了。
看着南苍从梧桐树间越了下去,繁漪冷眼扫过袁妈妈也跟了上去,倒要看看她那未来婆婆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
细雨停歇,乌云散去,圆满到几乎残缺的月亮静静悬在空中,光晕似泡了水一般毛毛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