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婆子来回了话,“人已经断气了。”
慕孤松冷凝的面色里有一抹厌恶闪过,唤了一声:“容平。”
候在外头的容平立马上前一步,“小的在。”
慕孤松平静而断然道:“你亲自送了尸体回姚家,让他们自己琢磨明白!”看向繁漪的目中有愧疚轻缠,静了须臾道:“明日我会在家,你别怕。”
繁漪微微怔了一下,摇头道:“父亲在家也不合适。尚不到两厢厌弃的时候。我可以应付。只盼父亲此刻的照拂与支撑,可以坚韧到底。”
星河灿烂,莹月悠缓。
人群散去,只剩一片淡然寂静。
于月色里,她的唇角一如天边月华的朦胧虚浮。
直到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迈进计划的尾声了。
身后伴着的冬芮小声与晴云道:“亏得你早早告诉了姑娘,若是起了歹心歹念的,便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晴云抿了个笑意,是舒了口气的轻松,亦带了绵绵的担忧:“哥哥被人下了毒,请了好些大夫也是瞧不好。每日里咳血。好好一个高大个子如今瘦的只剩了骨架子。他才成了亲,爹娘就盼着家里有个后,哥哥一病少了劳力是小事,却是一家子愁云惨淡,连个盼头也没有了。”
冬芮大惊,“竟是用了这样的阴毒计量了。是她们,是观庆院的人干的是不是?”
晴云点头,咬唇将眼底的泪逼了回去:“就是她们。后来何妈妈寻了我去说话,告诉我,若是能帮她们做一件事,事成了便会给解药。”
冬芮了然道:“她们原本的计划是叫你偷了浮光锦去,他日事发,便叫你揭发那浮光锦是姑娘的,木偶也是姑娘做的。却哪里晓得她们的计划早就叫咱们揭穿了。一匹浮光锦在三姑娘和渝姑奶奶面前走一遭,便有了她们的证词。”
“往日里渝姑奶奶未必肯说话,可偏今日姚家去闹了一场,姑奶奶正窝着火儿呢,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更何况三姑娘自得了张家的婚事后,和二公子也是时常被算计,生怕庶子庶女的风头盖过了她亲生儿子。她巴不得夫人赶紧被夺权压制,好在来年初顺利出嫁了。”
晴云咬了咬唇,恨道:“当时我便想着,她们叫我害了姑娘,未免我将来揭发她们,必然是要杀我灭口的,到时候哥哥还是死路一条,指不定连我父母弟妹都要遭连累。更何况姑娘待我不薄,我是万万不能背叛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也绝不称了她们的心!”
指尖抚过浅青色的纱袍,有金银线交织的莲花暗纹,在月色里闪着柔和的微光,繁漪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含笑:“不用担忧,解药,姚家很快就会双手奉上的。”
何妈妈的尸体被扔在了姚家的府门口。
腰部以下血肉模糊。
门口的护卫吓了一跳,正要呵斥,却见是慕家的管家容平,便忍了声道:“容大管家这是何意?”
容平依旧一副肃肃而沉稳的神色,沉声道:“这婆子在慕家使了厌胜之术诅咒夫人栽赃四姑娘,如此胆大包天,老爷赏了杖毙,也叫姚家知道,好好管教奴婢!”
护卫一惊,忙想四周望了一眼,见着无有生人方稍稍舒了口气。
正要说话,却见容平带着小厮已经策马远去,嗒嗒的马蹄声在空寂的巷子里搅弄起异常风云变色。
彼时夜幕褪却,朝霞微起,星月尚未流转离去,光亮被遥远的微红霞色渐渐掩盖,变得那么遥远而微弱。
庭院里花树妖浓,竹影婆娑,角落里的梧桐投下丰满的影子,在夏日的清晨蕴出一片极为难得的清凉。在这样清淡的晨曦里,乍一朵绯红彼岸花开在朝阳微红的晴线里,映着淡紫色梧桐花绚烂之后凋零在碧碧芳草之上,无端端惹人心底一片“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的微凉萧条之感。
院门响了几下,不轻不重,却带着几分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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