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缓缓一笑,轻软柔和道:“姐夫那样疼着怀熙,怎么会站不稳呢!”
楚大夫人默了默,拉着怀熙的手道:“夫妻恩爱从来不是没有条件的,只有子嗣,才是女人在夫家最大的依仗。”
内室的窗上糊着浅杏色的窗纱,窗棂只隙了小小的缝隙,不致屋内空气太闷,初春的风细细吹着,是温柔而冷冽的,拂动着窗纱鼓起又凹进。
沾了楚夫人话语中的无奈,仿佛那温和的浅杏色也拢了一层杏花沾雨的朦胧雾霭,遮蔽了灿灿明光。
繁漪瞧着怀熙默然的垂了垂眸。
大抵这样的宠爱之下,她的心底也总是怀了忐忑的。
何况,她一进门丈夫便已经有了两个妾室,有一个还是前头夫人陪嫁的庶支族妹,听说那女子在她孕里时时拿着姐姐的情分去“关怀”洪继饶。
吃心,更堵心,却打发不得。
为了自己心底的恋慕与情分,只能生生的忍下。
对于怀熙心里的不舒服,洪继饶是否知道?
大约是知道的。
不,一定是知道的。
只是妾室的脸面也关系着前岳家秦家的脸面,总有嫡妻为他诞育孩子而死的情分在。
而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得尊重着、疼爱着。
既然不能得罪任何一方,索性让她们自己去解决,或者,等到发生无法姑息的错误时,再站出来主持公正。
这样的争斗每一户高门内,每一天都在发生。
可往往那个时候,另一方的心也便伤的冷了、硬了,哪里还存寻得到往日的情意绵绵?
一时间的漠然,伤感流转。
繁漪忙拾了笑,清俏道:“怀熙是有福气的,养好身子,往后自有更大的福气。尚有多多的孩儿管舅母叫外祖母呢!只怕舅母倒时候都来不及备下外孙们的好玩意儿呢!”
这样的话听在“母亲”的耳中总是格外舒心安慰,楚大夫人破涕为笑,点了点繁漪的额:“你这小嘴儿就是会哄人。”
这便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刻了,没有孩子,便什么都是不安稳的。
繁漪做鬼多年,看得太多因为没有子嗣而慢慢消磨掉所有恩爱的夫妻,最终鸳鸯反目,家破人亡。
自也有如父亲一般,明明有心爱的女人,却也会与旁人生子的男子。
从前她以为是子嗣是特别重要的,关系到家族的繁盛,随意是无奈的。
后来发现,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子嗣,而是他们自己。
女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孕期更是长久,他们又如何能让自己得不到最好的伺候呢?
可这个世道里,男子的左拥右抱才是常态,就连怀熙这样深爱着洪大公子,却也在孕期给丈夫安排了两个的通房,伺候丈夫偶尔的需要。
而男子,接受的理所当然,然后,决绝的断了通房妾室的生育可能,便以为是对嫡妻最大的爱意和尊重了。
可他们却低估了女子的嫉妒心与独占欲。
于是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姚氏”。
甚至,繁漪前世时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因为,不在意。
可自与他那样亲近相拥,却发现自己是无法接受看着他与旁人缠绵生子的。
倘使真有他要纳妾的一日,她恐怕会变成下一个“姚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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