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熙静静听完,把孩子交给文睿,好好给丈夫整了整衣襟,明艳的眉目里皆是懂得的笑意,张嘴却是道:“孩子没了生母也可怜,若是妾身运气不好,便让孩子跟着妾身一道走吧。”
说罢,自顾自端了杯酒朝丈夫一敬:“怕是来不及,妾身先祝夫君软玉温床自快活。”
洪继尧瞧妻子毫不犹豫就要喝,吓的魂都没了,跳了起来,砸了酒,回头就把美人送了回去。
戚将军看着被退回来的“干女儿”,觉得被下了面子,好大一通脾气发作起来。
言下之意便是:你看她死不死!善妒的女人就该给点教训!这美人可是他认下的干女儿,好人家的姑娘,跟你走了一遭,还不定干不干净,收也得收,不收也得受!
洪继尧没办法自得带着美人回去,哪晓得刚出了上峰府邸的门,就看见妻子已经来了,依然笑盈盈的模样,文心手里的托盘也依旧稳稳的。
文睿拎着个铜锣,“绑绑绑”便敲了起来。
洪继尧的眼皮好一阵乱跳。
傍晚时分,下馆子的正要上街,收了摊子贩子正要回家,路过此地见得有热闹可瞧,纷纷围拢过来。
门口一热闹,少不得主家要来瞧个究竟。
怀熙不急也不怒,站在门口含着笑意徐徐道:“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明知我容不下还非要逼着外子收下美人,这样体念下属,怎不见将军体念自己儿子,多多往房里送了娇儿去!”
“将军心眼子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将军别是自己都不敢说了。打量着闹的我夫妇不合,洪继尧第三任妻子还能从您府邸里出去不成!今日一杯毒酒,就在将军府门前做个了结。”
“若妾身死了,就是将军逼死的,妾身也不怕担了那妒妇的名声,希望将军也能应付得了御史大夫们的笔杆子!”
说罢便是端了毒酒就去吃。
那戚将军不过是“气头上的乱说话”,哪里真敢把人家正室逼上绝路。
侍郎府的嫡女,又有都御史的姑父,到时候惹了一身腥臊气儿还不定什么下场,忙叫妻子去把那美人给领回来了。
然而弹劾他的折子自也不会少,一连数日,任他去洪继尧面前说情也是没用。
“内子是辣椒的脾气,回去下官也得了罚,这会子关了门面都不让见,孩子也不给瞧。那厢岳父大人还给了刮落吃,下官也是自身难保了。”
戚将军气了个绝倒,也无计可施。
后来连宫里也都生了厌烦,下了批复打发去了乌斯藏与羊群为伍了。
怀熙善妒的名声是传遍了京里,嘲笑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些被上峰塞了美妾的官家夫人们却也暗暗佩服她豁的出去,至少府里是清静了呀!
日子还不是过给自己的。
至于洪都督夫妇,仿佛什么都不晓得,抱着孙子十分惬意。
旁人来说个什么,洪夫人也不过打太极地笑笑:“我是继母,她是生了长子嫡孙的大功臣,我也不好说什么的。只要继尧没话就成。”
转脸瞧洪继尧,也没个被妻子闹没脸的气闷,拍着门板求妻子开门的节奏还隐约听出几分欢快来:“夫人开开门,为夫以后万万不敢受这些的。左右夫人厉害,交夫人处置还不成么?夜深露重,夫人心疼心疼我呀!”
辣椒言简意赅:“滚!”
仅存的小妾:“……”我心向明月,一片忠心不敢变,夫人威武。
心里有些苗头的丫头:“……”外头小管事儿就很好,千想万想就是胡想,夫人厉害!
排门板的洪继尧:“……”
虽然这口辣椒挺过瘾,但、有点想念从前娇怯怯的小妻子了,含羞啊含羞,多招人心痒痒。
然后继续拍门,“为夫觉着嗓子有些痒,要咳嗽了!夫人夫人,开开门,昨儿教武场受了伤,有些疼呢!”
然后门板儿一开一合间,洪继尧消失了踪影。
丫头小妾:“……”啊,郎情妾意,啊,夫妇恩爱!
月色真好,要照的人影成双啊!
美好啊美好!
有了一例奋起反抗,渐渐的,开始有贵夫人效仿。
有效仿成功的,也有把自己效仿成笑话的。
一时间满京城里又热闹非凡,说书先生说破了嘴皮子,依然眉开眼笑。
银子啊银子,可比美人什么的精致多了!
晨光熹微时,朝阳无声披上青墨色的瓦砾,反射起的光沉静熠熠。
阮妈妈从外头回来,带了个消息:“这几日孟姨娘的娘家乱了天,孟家老娘不见了!”
孟姨娘就是姜元靖的生母。
钱家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却也是正经良民,家中几十亩地,有间铺子经营,不曾奴仆成群,却也衣食无忧。
照理说来这样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送进来做妾的。
只是钱家的郎君当年正巧考上了秀才,钱家人想着能沾沾候门的光,将来儿子的仕途指望不上侯爷帮忙,好歹也可说一嘴侯门的亲戚。
是以,听说侯府要纳良妾,便托了人把孟家氏的画像送进来了。
太夫人打听了家世门楣,倒也干干净净,便同意纳了进来。
这些年孟家靠着侯府的名声在小镇上也敛了些财,买房子置地,也越发富庶了。
小门小户的手脚不招人主意,暗地里没少帮姜元靖做过事儿。
这不前一阵子从人手里买了座庄子,孟老太太便带着奴仆去庄子上查看,小住几日。
前几日孟家奶奶去庄子接人,才晓得老太太根本就没去过庄子。连同带出门的奴才,全都消失不见了。
“孟家找了半个月还是找不到,这会子求到靖公子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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