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麟的神色依然平静如水,只侧首看着她,毫不客气道:“你一介闺阁千金,还知道烟花风尘什么样子。怎么,你去过?张嘴下贱,闭嘴淫荡,你们上官家的教养可真叫人大开眼界。来日什么人娶了你,可真是祖坟也冒烟了呢!”
李蔚翎清楚的记得风麟第一次与他欢好时,是落了红的。
他不是第一次给姑娘开脸,初次是什么反应他也清楚,这是做不得假的。
花楼他更常客,也清楚花楼里的规矩,不论花娘生的如何貌美有才情,最晚十七岁,必然会被拍出初夜。
用花楼里的说法,十六七岁才是女子美丽的全盛时期,稚嫩却饱满,晚一天都会让花魁折损滋味。
他遇见风麟的时候她已经十八了,她这样的绝色,若是花楼里的女子,如何还能留着清白之躯?
何况青楼女子都是吃了绝育汤药的,又如何给他生下一双儿女?
李蔚翎脸一沉,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我比你清楚!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拉着风麟的手急切道,“你告大家,你不认得她的,是不是?你说,你说的我都信!”
上官氏扬着下颚,目中尖锐而细碎的光直直落在风麟面上:“你这张脸,想来春风楼的人都会认得……”
风麟一把青丝轻轻自肩头垂下,油亮亮的,有风姿门口扑进,青丝缓缓飞扬,似一片淡青色的薄纱轻轻擦过李蔚翎的颊。
她迎视上官氏的威胁,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精致的柳眉微微一挑:“当然,人家是高门贵妇,我不过乡野出身,如何认得她呢!”
李蔚翎紧绷的神色缓缓松开,执了她的手欢喜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繁漪无法从风麟的眼底看出丝毫男女情意,却又矛盾的看到了她对李蔚翎的真诚与温柔。
但凡名妓大都是骄傲而孤独的,或许风麟无法让自己爱上李蔚翎这样样不出挑的郎君,可她可以感受到李蔚翎对她是真的很好,万事迁就,家里的为难也能尽力挡下,欢喜与信任全都写在了表情里。
换做旁的才情斐然的郎君,或许能够与她诗书相和,心意相通,却也注定了不会有来日可言。
高门亦或者寒门,只会引文采斐然的名妓为知己,为自己的风流添上一笔浓墨重彩,却绝对不会为了她而与家里相抗衡。
这“知己”二字,也不过是“拒绝为夫妇”的遮羞布罢了。
即便肯放弃一切,做了夫妻,最后也都会在旁人异样的目光里走向反目成仇,这样的例子在苏扬一带还少么?
而没有依靠的美貌女子,想要太平的活下去,太难了。
风麟是理智之人,自然晓得李蔚翎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于她,无关男女情爱,更像是家人,是孩子们的父与母。
她孤独了太久,大约,也不想再孤独了吧!
众人:“……”得亏那文蕖灵糊涂着,否则看着这样的场面,怕是要先为自己的后半生先哭出一条黄河来。
上官氏的话像是吐出瓜子皮一般轻巧:“是么!”
“这位才艺双绝的花魁六岁就被卖进了青楼,与她一同被卖进青楼的还有个叫阮娘的。两人可谓一同长大,知之甚深。三年前阮娘被一富商赎身做了妾,富商死后,她被主母发卖了出来,又辗转来了京里,给一铺子的老掌柜做了妾。”
“二公子虽把人藏的深,可见过的她也不是没有。那阮娘认出了她,分明就是春风楼的头牌花魁!当时我听了只觉得奇怪,她一扬州的名妓花魁怎么会成了二公子的外室。正巧家里去扬州办事儿,便叫顺道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位花魁两年前就被人赎了身。”
她一旋身,来到了繁漪面前,黛青色的柳叶眉如箭锋利:“而赎她的人,据说,还是楚家人呢!”
这戏唱的,真是艰难,老半天才来了重点!
琰华眉目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微垂的眼睑猛然一掀,眸光迸裂,更显疏冷而强硬:“上官姑娘如此言之凿凿,想是那叫阮娘的女子已经在你手里吧,叫出来,当场认认人。”
上官氏张扬的笑意几乎不做遮掩,杏眼飞扬:“你们等着,人马上就到了!”
众人见上官氏姿态得意,分明是拿捏了有利证据的。
可再看繁漪和琰华,却也只见那夫妇两一身笃定的淡然。
一时间倒也看不准,这一仗到底谁会赢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输的那一方自此便是身败名裂了。
上官氏身边不知何时离开的女使这时候迈着急切而慌张的步子从侧门绕了进来,面色极其难看。
上官氏眼皮一跳:“人呢?”
女使面色发白:“……在外头,被姜家的人拦住了。”
上官氏尖锐的声音有刺破人耳膜的力度:“怎么,还想当着众人的面威胁不成?”
繁漪宁和一笑:“急什么,那么多人都瞧着,谁能威胁了谁呢?等着就是了。”
众人不知何意,便就那样等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管家进来回话:“小的让那阮娘去偏院认了几位与……”他比了比风麟,“与这位妆容打扮相似的女使,阮娘指了其中一人说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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