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靖顺从不已,连眼底都是驯服的:“是,谨遵殿下教诲。”
沁雪心性单纯,但这两年看着家中算计不断,看着兄嫂如唱变脸戏法,心下亦是感慨不已:“从前我是不信嫡庶差别会有多大的,毕竟嫡庶和睦亲近的人家多的是。四叔五叔和几位姑母,也都是十分孝敬尊敬祖母有的,对咱们小辈也疼爱有加。如今看来,只能说,心性如此罢了。”
沁微侧身倚在二夫人所坐的交椅扶手上,扬唇一笑:“毕竟没有教养在嫡母的膝下,那些个婢妾为着钱财、恩宠,惯会的就是争风吃醋,算计争夺的。孩子养在她们身边,耳读目染之下少不得沾染那样的算计之气?”
闵氏赞同道:“蓝时莹十多年里得宠是得宠了,可也没少被人拿‘庶出’两个字嘲笑的,算计着嫁进了侯府,自是要争爵位了。想着来日高高在上,好回娘家扬眉吐气了,然后呢,再看看咱们这些别房的妯娌姑子,为了一点子前程跪倒在她脚下乞讨呢!”
沁微吃吃一笑,轻轻在扶手上拍了拍:“其实咱们何必与这种卑鄙阴险之人计较呢!按照规矩处置了也就是了。也好叫府里的眼睛都瞧着,看谁还敢兴风作浪!”
狂风卷起爆裂而肆虐的雨水旋转飘摇于空中,众人转首望去,眼前被一团巨大的水雾笼罩,朦胧不见去路。
大雨撞击着穿过飞舞的竹帘,越过宽阔的走廊,直直往屋内扑来。
索性守在门口的月皎和碧云伶俐着,一伸手,将门扉关上,阻挡了雨水的侵袭。
而门扉开合的瞬间,蘸饱了水气的风被带动着扑面而来,拂动女眷们鬓边的发饰流苏沥沥作响。
烛火被扑灭了几支。
福妈妈又忙去一支支点燃,没有了屋外如墨般的积云映在眼底,微黄的火光晃晃悠悠饱满了整个屋子,仿佛要比方才更明亮了几分。
太夫人端了茶盏,里头并不是什么名贵难得的茶叶,而是一盏梨子蜜,带着薄薄的温度,将清甜的香味烘的有些发腻。
只是她这一生,年轻时经历了叔伯逼迫,晚年了又看儿孙算计,从前冷硬的心肠随着年岁渐大又慢慢悲秋伤春起来。
看着还算出息的姜元靖如此执念阴鸷,太夫人心里的滋味便有些发苦,越发想含一些甜腻来找补。
慢慢啜了一口,细细回味了须臾终缓缓道:“往日念着一点情分,总是含糊着轻轻放过了,以至于背地里竟生出这好些阴毒伎俩来,险些酿成大祸。如郡主所言,若是让慕家问上门来,咱们怕是要交代不过去的。侯爷想好要怎么处置了么?”
二夫人睨了丈夫一眼。
二爷本不欲去干涉兄长的决定,只是姜元靖如此一而再的算是二房,他这个做叔父的便也额没有必要再留情面了:“大哥若是再如此轻轻放过,岂非人人有样学样,都可在侯府里兴风作浪了!”
他的话似乎在让侯爷下定决心处置蓝氏,但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侯爷自然听得懂二爷话里的深意。
他让自己,不要在对姜元靖保有期待了。
姜元靖感受到深重的恶意将自己重重包围。
胸腔里有无尽的恨意激烈的膨胀,冲地他的牙齿咯咯的发抖,却也只能僵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紧绷起一丝一毫的恨意。
然隐于袖中的手腕的青筋如蛰伏的蛟龙,历劫失败,重伤倾伏于大地,挣扎着、扭曲着、突突的跳着,几欲再次跃出撕咬天地。
姜元靖再三深呼吸,将这一切情绪化作一片情义至深,额头与砖石碰碰撞击,很快便红了一片,以混乱而哀情的口吻为罪妻求情:“是儿子没有约束好适时莹,是儿子的错。还请父亲看在岳父大人的面上,饶了时莹这一回吧!”
“一回?”沁微面上是难以置信带来的怒意与鄙夷:“五哥倒是挺会给自己减罪的!好好掰着指头算清楚了方才文宣供述了多少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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