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分手吧。”
魏知手里的勺子落在桌子上，溅出几颗软烂米粒，“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余欣欣重复，“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当时你从医院离开后，我挺伤心的，还有些生气……”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魏知打断她，抓紧她的手，眼神慌乱。
“你先听我说完，好吗？”余欣欣看向她，眉眼微凝，声音却很轻柔，。
对视片刻，余欣欣轻轻将手抽出，魏知看着空出的手心，哽了哽喉咙，将眼角的湿润逼回，“好，你说。”
“你离开后，我有段时间很不开心，就开始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有意无意的试探了我爸妈的态度，她们似乎对同性恋挺反感的，后来我们联系少了，我发觉我好像也不是那么离不开你，你说要分开的时候，我虽然哭的很厉害，但莫名的却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再之后，你跟我说了很多你的经历，我很心疼你，原本是打算等你病情好转了，再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的事，但现在看来，我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再等了，毕竟你身边一直都有需要照顾的人，我们这样在一起，有些不合适。”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要不要先分手试试看？”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神色很平稳，眼睛漆黑晶亮，乌发在灯光下很柔顺，落在肩头，微微弯曲，整个人越发的柔软。
魏知没有说话，微红的眸子仔细的瞧着她，似乎是想看出什么。
余欣欣见她一直愣神，又笑了一下，温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同意。”魏知开口，语气不容拒绝，桌下的手指收紧，扣着椅凳。
“我和舒亦欣已经说清楚了，她以后不需要我照顾。”
余欣欣皱眉，似是有些苦恼，“如果你是想要对我负责的话，其实也不必如此，毕竟答应和你在一起，我是自愿的，而且那种事情不管和谁总会有第一次，我以后还是希望找个男朋友的，我们真的不太合适。”
那种事情？不管和谁？
她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意思是……和谁都没有关系？
还要找男朋友？不是男的就不可以吗？
“我，不行吗？”她颤声问，唇畔抿着，直直的盯着她。
“魏知，我们都是女孩子，你知道的，我还是很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的。”余欣欣为难道，脸上有些不悦，看她的眼神也带了一丝不耐，“而且，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还有你妈妈的事，你真的可以想开吗？”
“我，我们以后可以领养孩子，或者试管也可以，你父母不同意我就去求她们，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她们答应为止，至于我妈妈，她，她……”
“你看，你妈妈的事你到现在也没有放下，不是吗？舒亦欣用了两年的时间也没有消除你的顾虑，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可以呢，至于孩子，领养的话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心里会有隔阂，至于试管，我们连结婚证都不可能有，哪家医院愿意帮忙？而且还需要用到其他人的精|子，这一点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魏知，我们面对现实好不好，我们在一起真的不合适，而且舒亦欣也需要你，不是吗？”她的身体前倾，神色看起来很纠结，唇畔微微咬着，透着一点白，眉心处拢起一个细小的疙瘩，晶亮的眼眸微微湿润，像是刚下过一场雨，潮湿又烦闷。
“分手好不好？”
魏知扣着椅凳的手用了力，指尖很疼，带着心口也疼得厉害，她的唇在颤抖，“是因为……秦睿吗？”
余欣欣怔楞两秒，抬眼看不远处的男孩，清秀立体的五官再没有记忆中的青涩，她恍惚两秒，秦睿对她笑的轻柔，余欣欣轻眨眼，眼神清明，回以微笑。
魏知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一片灰败，见余欣欣回转视线，道：“不是。”
面上灰败退去，她的眼底有光汇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她的语气很小心，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不好。”没有犹豫，她开口，吐字清晰。
“那，那……”魏知低下头，眼底的光溃散，鼻尖酸涩，眼角似有什么要溢出来，模糊了视线，她的心口越发疼痛，窒息，“我……考虑一下。”
余欣欣久久没有回应，似是在思考她的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十几分钟，就在魏知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余欣欣开口了，她的声音很低，有些郁郁，“好吧，那你尽快给我答案。”
魏知松了一口气，但很快被一种鼓胀酸的情绪填满，像是一块尖锐的巨石，压在心口，硌出了血，窒息的疼，直到麻木。
如果，如果她是男生，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吃完饭，余欣欣原本是打算就近找个酒店住下，但却被魏知拉上了车，她试图挣脱，却在看到魏知通红的双眸时怔住，只好妥协，跟她回公寓。
窗外漆黑厚重，看不见星辰。
余欣欣站在客厅犯了难，上一次来，魏知说这里只有一床被褥，所以两人当时是一起睡的，她不知道这一次魏知有没有添置新的被褥，但想来，这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住，应该是没有添置的。
魏知从浴室出来，看着她盯着沙发出神，猜到了她的顾虑，开口：“你今晚还是要跟我睡，这里没有多余的被褥。”说完之后，她撇开眼，看向别处，微微垂目，她其实是说谎了的，之前舒亦欣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次卧里有新添置的被褥，打开门就能发现。
余欣欣呼吸窒了一下，心口有些疼，她抿抿唇，道：“我先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贴着肌肤滑落，沿着瓷砖缝流进入水口，余欣欣洗了把脸，浴室里雾气缭绕，有水流弥漫眼底，混着什么东西从眼角划落，她蹲下身，手指蜷缩在唇边，紧紧咬住，有低低的啜泣声拨开迷雾，被阻挡在封闭的空间里。
夜色浓重，有水气从窗缝挤进来，混杂着雨声，淋淋漓漓，春日的雨水总带了点温柔的小心，隐忍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