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去吗?”
“是呀,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才下班?”
“嗯。”
高七成坐在沙发里,听见门外楼梯间传来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虽然门关着,看不见说话者是谁,但听声音知道其中一个是住在这层楼的一个邻居,另一个则是楼上的某个租户。
这是一幢老楼房,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六楼一底,砖混结构,原来是农业局的家属楼。因楼房过于老旧,所以原来的住户们都早已搬出去,住进了县城或者省城里的一些商品房里了。现在居住在这栋老楼里的,全是些像高七成家这种经济比较因难、社会地位较为低下的租户。
高七成今年四十六岁,老家是重庆市XX县XX乡,年轻时曾在县里一家国营企业里做临时工,后来因为年纪渐大,被单位借故扫地出门。为了生存,他又跑到一个专门承包广播公司线路工程的老板手下打工,才干半年,便从电杆上摔下来,后腰受了伤,从此不能再干重活,因此又失业了。
他和妻子育有两个孩子,女儿前年考上了省城一所二本大学,儿子在县城民族中学高二年级读书。夫妇二人均无固定工作,全靠打零工维持生计。如今他身体受伤,生活重担全落在下苦力的“棒棒”妻子王喜艳肩头上,家里经济自然愈发艰难。
“棒棒”这种体力活,在十几年前,主要是男人们干的活儿,但现在从事这个行当的男人已经不多了,反而是女人成了主力军。就拿他们这个县城来说,十个“棒棒”里,至少有六个是女人。
这段时间,王喜艳每天都跟几个女“棒棒”一起,到新城去找活干――她们通常会走到一些刚建成不久的楼盘下面,将背篼放在地上,然后坐在各自的背篼上面等活儿。
这些新楼盘的业主们大多尚未入住,正在装修房屋,因此经常需要雇佣“棒棒”帮忙转运一些河沙、水泥、石子、砖头之类的建材。为了节省车费和时间,王喜艳每天都早出晚归。
高七成过去很少干家务活,虽然儿子高昶一日三餐都在学校解决,并不需要他为儿子做饭,但妻子王喜艳为了省钱,几乎从不在外面吃晚饭,因此他每天都要赶在妻子回家之前,将晚饭做好。
高七成为了尽量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不知不觉间养成了一个“怪毛病”,他常常在这栋老楼房里,偷偷检查、翻弄其他租户们扔在楼梯间里的垃圾。只要是他认为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他都要带回家来,堆放到家里的阳台上,等积攒一定数量后,再送到附近的一家废品站卖掉。
他听见门外两个女人的说话声后,才意识到现在已是中午。虽然到了中饭时间,但早上他在楼下的馆子里吃了大碗面条,回屋后也没干什么,所以并不觉得饥饿。
只听楼道里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后,再无别的动静了,他于是从沙发里站起来,去检查每层楼的楼道里是否又有新的垃圾。
他先检查了自己家居住的二楼,没有发现新的垃圾后,于是跟着楼梯间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上查看,三楼到五楼的楼道里虽然都有几袋垃圾,但这些垃圾自己早上已经检查过,该拿走的都已拿回家了。直到走到六楼后,他才惊喜地发现安静的楼梯间里,靠墙放着一只黑乎乎的铁锅。
虽然捡垃圾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他是个比较重面子的人,因此每次捡垃圾时,他都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生怕被邻居们看见,他趁楼道里没有别人,赶紧将这只别人抛弃的铁锅提起来,然后快步下楼,回到自己家里。
关好大门后,他没有马上换上拖鞋,就站在门后,细看这只铁锅。
他本来以为是口破铁锅,打算将它卖掉,但检查过后,才发现这口锅除了把手掉了一颗螺丝,显得有点松动外,别处都没有问题。乌沉沉、油光光的,感觉比自已家的那口炒菜锅质量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