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留直到三更还未回来。
谢昭一早洗好了自己,谢不留不在,也没人洗李容治,谢昭也没力气扛他,便只当做不知道要洗李容治这回事一般,跪在凳上,将半个身子趴在她与李容治房中的那张圆桌上,散着一头刚擦干的长发,借着一灯如豆的油灯去看摊在桌上的地图。
地图有两张,一张是现国全图,大概标注了现国十七州三十六城的位置,山川河道的走向也只是大概标注。
另一张是淮苏州的地图,更为详细一些,各城各县,乃至各镇各村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的,主要的河流与山川、林地与湖泊也详尽得很。
两张地图底下还摊着一大张羊皮卷纸,比圆桌大上一些些。羊皮卷好保存,绘在上头不担心被水洗了去,也不担心叫水融了。
谢不留给谢昭处理过这张羊皮卷子,叫它也不好叫火焚烧了去。
谢昭趴在桌上,仔仔细细地将淮苏州的位置描到羊皮卷子上头。
油灯有些黯,那灯火实在是太小了,真真是一灯如豆,提供的光照十分有限,谢昭只能将那盏灯移得很近,凑近脸去看那羊皮卷子,一笔一笔小心描绘着淮苏州行乐县一个叫不缀湖的湖泊。
李容治进了房,见谢昭的脸侧就挨着那盏油灯,眼睛几乎要贴到桌面上头了,心头有些惊惶,又不敢惊动谢昭,生怕她慌张的时候将那油灯打翻,只能是尽力放轻了声音靠过去,先将那油灯小心取走,放到床边一张小凳上头,又另取了一盏油灯,点好了,送到谢昭桌上。
谢昭初初时候见突然没了光亮,揉着眼睛,不知所措地呆在那儿,面上还有些慌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等到李容治将新的油灯送过来了,还比先前的要亮上许多,突然又高兴了起来,与李容治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又将脸贴上那羊皮卷子,继续描绘那地图。
李容治冷淡应了一声,寻了个灯罩子,小心将那一灯如豆罩了起来,自己从轮椅上挪到床上,揉捏着一天不活动有些酸痛的双腿和腰侧,问谢昭:“画到哪一城了?”
谢昭也不抬头,半晌,后知后觉地“嗯”地应了一声,讷讷道:“行乐县。有个湖,叫做不缀湖,地理志上写,湖里有赤色的双尾鱼,好吃。”
谢昭在绘一个详尽的现国堪舆图,务必要将十七州三十六城的位置都描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