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上下九重,黄泉为最上一重。
石板飞升,离了最底层之后,行速缓慢。
周遭一片黑暗,也只有石板之中周朝年举着的谢昭魂灯的一灯如豆的光亮。
谢昭没法看清底下这八重长得如何模样,阿金是一个崩溃的状态,蜷缩侧躺在地上,抽泣声不止,谢昭只能尽力安抚他,也没心思去看。
穆瑾抱着睡着的谢南山轻轻拍打安抚,低头看着怀里的谢南山,面上满是愁容。
别的鬼差挤在了一处,说着方才这转瞬之间的变故,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可怎么办?我主的宅子如今全压垮了,这最底层眼看被山墙全都倾轧了,这最底层怕是再也用不得了,若是我主怪罪下来,我们可还有命活么?”
“那里头的东西也出来了,你方才可瞧清了?”
“哪儿看得着啊?不过就算是出来了,也被这……精怪?一刀杀了,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怕是没命活了吧?”
“哎,他有没有命的,也不关我的事情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同我主交待,他宅子没了的事情吧。”
一阵长吁短叹。
谢昭拍打着背对着她蜷缩的阿金,也说不得什么安抚的话。
阿金在听到那些鬼差说,他将那东西一刀杀了的时候,僵住了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呜咽了一声,又捂着脸断断续续痛哭起来。
谢昭叹着气又拍打了两下,拿捏不好阿金是多年的仇恨有了个终结,还是惋惜那东西一下子就死了,或者是沉浸在大仇得报的愣神当中,一时没法回过神来。同那阿金说道:
“约莫四年前,我有个仇家,害了我谢家,还将我爹……还将我爹杀死在天牢之中。”
阿金的身子突然一僵,带着极重的鼻音问她,“居然有这样子的事情?”
谢昭躺下,挨着他,得了李容治转头过来垂眸看了一眼。
谢昭挑衅一般斜了李容治一眼,又同阿金说道:“他想要皇位,他那个死对头手里握着十万兵呐,他就想从谢家这儿下手吧。”
说这话的时候,谢昭也不回避李容治,就这么看着他。
“一步接一步,一计接一计的,他便将我谢家圈在了里头,我双手奉上兵符,只求他救出我爹。但是……那天有人来跟我说,他是骗我的,他拿了我的兵符,却不想救我爹,还想要做成我爹是在天牢里头畏罪自杀的假象。”
“是谁这样告诉你的?”李容治忍不住问。
谢昭也不答他,转正了头看着眼前无止尽的一片黑暗,那天空离他们所在的石板非常高,石板行速真的缓慢得很,穆瑾方才说是因为人多了,石板承担不住这重量。
无所谓,反正他们逃离了最底层,也不急了。
阿金问:“后来呢?”
阿金也很需要别人用一些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叫他不要沉浸在当前的情绪上头,听谢昭讲往事,是个最好的法子。
谢昭想了想那天,有些不太愿意想,闭起眼,眼皮之内还是一片黑暗。
真是黑暗啊,一如当天她被带着穿过的天牢的甬道。
潮湿的空气充满腐坏的木头和血腥的味道,还有扑鼻而来的恶臭,两侧墙上的灯火全被扑灭了,带路的人说,是因为这一道甬道的两侧,关押着不能叫人看见的死囚,这些死囚要在这儿关上十年才能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