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固执坐在那儿,好像屁股在石板上生了根,纹思不动。
鬼差们不敢动粗,转头求助穆瑾和谢昭。
四下里一片黑暗,九重早就被倾塌的山墙压得不成样子了,周朝年和另外一个鬼差举着谢昭的魂灯作照明,在石板周围崩塌的山墙碎石之中翻出几根人的大腿骨,吹了几下,将幽绿的鬼火吹起来,好歹将石板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堂堂,又惨兮兮了些。
谢昭挑拣了一根鬼火旺盛些的腿骨,顺着捆着那人的铁链去看链子的来处,铁链延伸,是到了元良宅子旁一个被黑土炸出一般的大洞里。
那大洞约莫两人高,一人宽,大概原本是山墙最主要的承重处,被那人从里头这样一破,连带着周围的山墙呈现四分五裂的姿态,这分裂走到元良宅子后头,大概那一处相对软一些,就彻底地塌了大半块,轰然倒塌下去,崩裂倾塌的大小石头将元良的宅子全盖了。
山墙贴地的地方也有一道极大的缝隙,有些地方被倾斜的石块遮掩住。这是原先这底下近人高的一层被跟着炸出来了,塌了方后,山墙跟着往下一沉,还是牢牢立在原处。
谢昭持着那腿骨当火把用,想去看一看那处,见着那些鬼差求救的眼神,指了一指穆瑾,“哎,他到家了,你倒是劝他一劝啊。”
在这绿光之中,穆瑾额上又冷汗涔涔,只差给那位不可说大人跪下。
“大人!大人呐!我的大人诶!咱们可到家了,您这……”
说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围着那人来回踱步。
那人看着阿金的肉体,好半晌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看着阿金的躯壳。
阿金的魂魄被一个鬼差带在一处,好似渐渐清明了过来,对当前的情况有些困惑,看到谢昭抬步走出去,也跟着过来,不习惯自身变轻了的重量,踉跄了几步,才艰难跟上了谢昭的步子。
一同跟上的,还有抱着谢南山的李容治,谢南山醒了一些,揉着眼睛,从李容治肩上看到啰啰嗦嗦劝服那人的穆瑾,见穆瑾抬头看她,便立即招了一招手。
穆瑾大惊失色,吩咐余下的鬼差好好看顾那位不可说大人,跟上来打量了谢南山的脸色,没能从李容治手上将谢南山抢回来,谢南山贪恋李容治的温暖,也不太想下来。
穆瑾只好讪讪跟着一同走,问谢昭:“将军想上哪儿去?宅子里头还落着东西?”
谢昭也不看他,迎着那大洞阴森森的风走着,走到洞口,小心将手中的腿骨往里一伸。
黑乎乎的,也照亮不得什么东西。
倒是阿金见她是走近了山墙,生前的记忆涌上来,呜咽了两声,停住了,没跟上来。
李容治捉了谢昭空着的那只手,抬步往里走,拉了一拉谢昭,“进去看看。”
谢昭从善如流跟上,尽力将腿骨往前伸,照亮李容治前方的路。
也没几步,就到了尽头。
谢昭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个小宅子,或是一处小空地,没想到也就是一个被炸出来的山洞罢了。”
李容治不置可否,放开谢昭的手,按了按面前的山壁。
这一按,山壁好似一团淤泥,将李容治的手吸住,深陷下去。
李容治同谢昭对视一眼,这后头还有东西。
谢昭转头看了一眼焦急看着李容治怀里小孩的穆瑾,“嘿嘿”笑了两声,又勾搭上穆瑾的肩背。
穆瑾谨慎起来,看谢昭像看一条突然扬起上身吐信子的毒蛇,“将军有话便说就是了,何故总是同卑职勾肩搭背的。”
谢昭挑眉,“怎的,你有家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