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百十八年,谢昭接到消息立即赶赴天牢,沿路打伤天牢侍卫二十七人,等闯到谢长安在的牢房里头,见谢长安倒在地上,颈侧血洞汩汩不止,说不出话,喘着粗气望着谢昭,挣扎两下,不多时就睁着双眼死去。
而站在她二人身前的,就是手中剑沾血的九皇子李容治。
人赃并获。
“杀死阿爹的,不是……不是李容治么?我看到的就是李容治。”
“容治门客之中,有一个叫犬氓的,原先在你二哥那儿当差,后头被容治收到麾下。再后头,这人被三皇子重金收买,蛰伏在容治身边。”谢长安淡淡道。
犬氓?
她记得,二哥笼络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这其中犬氓给她的印象最为深刻,功夫底子好,有勇有谋,话不多,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谢昭曾同她二哥谢旼要过犬氓,但谢旼说,犬氓只认钱。
“你有钱吗?”谢旼斜眼扫她。
谢昭想了想自己的余钱,谦卑摇头,“没有。”
谢旼不屑同谢昭这样的穷鬼说话,带着犬氓走了。
犬氓那时候看她的眼神,怜悯又嘲讽,笑她是个穷人。
谢长安如今提到他,谢昭又想到李容治之前曾说,他到天牢的时候,犬氓已经将谢长安击中了。
但她那时候不信。
她总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那是……犬氓吗?”
谢长安望着言念,“你娘过世的时候,我已心生死意。活着的时候因种种不能一双相守,死了之后我想陪着她,这一次再也不会有皇权富贵生造出来的龃龉,一生一世一双人,连儿女都不必有。”
谢昭懵懵懂懂。
言念定定看着他。
谢长安笑着一叹,将手覆在她娘手背上,“说来也是可笑,那年冬天,我打点好了谢府的一切,原本是要跟着她去的。但魂魄走在黄泉道上时候,半路却被人截住了,说我命不该绝在此时,我若是一个自尽的鬼,就不能再转世投胎,不能下黄泉,只能在人间徘徊,日日夜夜重复自尽时候的苦痛。”
言念低下头,好似不忍听下去。
谢长安叹道:“那人跟我详述自杀魂的下场,我那时候很害怕,怕的不是苦痛,怕的是再见不到你娘,若是你娘投胎了我却不能转到来世去再追寻她呢?他将我送回人间,我醒了才知道,你被苍宁打了一顿,扔到了雪地里头。我想,我若是死了,言念的孩子就没人护着,当真是没爹没娘了。”
苍宁,谢昭的小娘,谢晅和谢旼的生母。
言念惊呼一声,挣开谢长安的手,双手去握谢昭的手。“她欺负你了?!”
谢昭想了想那夜里的大雪,雪堆里头十分冰冷,但待久了,她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困了就睡,睡醒了天亮了,就从雪堆里头钻出来,拍打一下身上的雪,回自己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