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好半天才止歇。
若是从外头看,必定能看到朗朗日光下,原本还算牢固的土夯二层小楼成了一堆烟尘滚滚的废墟,夯土被劈成大大小小的土块,土块边缘还有烟熏出来的烧焦痕迹,木头做的房梁和门窗烧得只剩下一点点残余的焦黑木屑,只有院墙还牢固立在原地,这般一围,好似仍在守护堆成了一座小山的残垣断壁。
若是抬头往天上看,还能看得原本抬头也看不到尽头的天上,如今在约莫三里三上的空中破了一个大洞。先前谢昭走在黄泉之中的时候,黄泉上头是一片虚无的夜空,偶尔点缀一闪一闪的星星,如今夜空不复,三里三的高空之中有了一个规整的圆洞。
圆洞不大,也就三百三十三尺,耀眼的日光从圆洞之上落下来,周边还有几十个脑袋惊惶地探头探脑地往下看。日光从三百三十三尺的圆洞落下来,落到黄泉之中,也就将将好将小楼的院墙罩住了。
但那都是从外头看的景象,谢昭和元良他们都还不晓得。
谢昭隐约只觉得还有天雷要落下,它既然已经找准了小楼的位置,那下一次劈打应该就是要将小楼劈碎了。谢昭虽然不知道那天雷要劈的是房中的谁,但天雷的精准度她此前在丹城是体验过的,那会儿虽然后头鬼化了,但好歹还有些残存的记忆。
天雷落下之前,会有一阵细微的摩擦声音,好似唱戏用的镲摩挲三下,之后才是噼里啪啦或轰隆隆的雷声。那镲一样摩擦的声音响之前,谢昭颈后汗毛会倏地直立,心被悬着,被拉扯得慌。
因此谢昭那时候颈后突然一寒,就立即扛了那妖怪,揪上元良腰侧衣服。下一瞬,她便尖耳听到了镲擦声。
她原本还想拉一把她爹娘,但她肩上扛着妖怪,一手拉着元良,她爹娘离得远,已没有时间给她奔上前去。
第三下镲擦声细微且毛骨悚然响起的时候,谢昭将元良一拉,扛着那妖怪,又看准了身后鬼差的位置,斜着后退用被将那鬼差一撞,另一手顺势往后将鬼差一捞,拉着元良扛着妖怪背撞着鬼差用力往后退着跌过去。
身后是方才挖出来的大坑,为了挖阿魓的,鬼差之前勤勤恳恳地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往深了挖,已经挖了二尺五宽,三尺有余深。谢昭拉着他们落下去,相互挤着也刚好能填到那洞里。
元良也实在不赖,被谢昭这么一拉,眼见强光一闪,立即在同谢昭后退往后倒的时候一拍一侧的八仙桌的一角,叫那八仙桌翻了个个儿,桌面朝下桌腿朝上,在小楼被劈得轰然倒塌的时候将将好将那洞遮挡了一小半,承担了大部门沉重的碎土块和小楼一层的横梁,虽不能百分百将他们护住了,但好歹叫桌底下的洞中的谢昭们免了被土块和横梁砸死的风险。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两个眨眼之间,谢昭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真切,人也晕乎乎的,已然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咳了两声,喷了两下气息喷掉鼻里的尘土,摸了一摸身前身后,叫了一声,“哎,还活着么?”
元良和鬼差被垫在她身和身后,这突然的变故也是叫这二鬼突然发蒙。
元良听她这话,嗤笑了一声,“原本就是死了的,还怎么活着?”
谢昭道:“听你这样倒是没缺胳膊短腿的,这楼塌了怎的没砸了你的嘴?怪烦人的。”
元良手上使劲,捏了谢昭手臂上的肉一把,叫谢昭龇牙咧嘴又吃了一嘴泥,干净将泥呸呸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