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城境外有灵回之巅叛党作乱一事,早已在中原一带闹得沸沸扬扬,宣于承和蔺良哲虽远在京城,却皆有耳闻,草草略过奏折上的内容后,蔺良哲上前一步,道:“据奏折上所言,叛党已滋事日甚,有啸聚山林之势,既然花世子已查明灵回之巅乃前朝余孽,那便不能姑息,臣以为应防患于未然,即可派兵围剿将,永绝后患。”
睿帝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宣于承,唇边笑意不达眼底,“丞相意下如何?”
“回禀陛下,臣认为,叛党作乱或许另有内情。”宣于承从容不迫的跨前一步,道:“从表奏上看,叛党一直徘徊在泗水峡往黄河下游一带,除了与缉捕官兵发生冲突,并未伤及百姓。此事多半与郁漓央之死有关,灵回之巅的人兴许只是在寻找郁漓央尸身,行为中难免带有江湖草莽气息,并非谋逆。所以臣认为,应派人前往中原,彻查此事,若能以抚代剿,必然民心所向。”
“依丞相所言,难道非要等到叛贼打家劫舍,自封为王了才算作乱?”
“臣并无此意,只是认为应该先探查实情,再作定断。”
睿帝扬唇冷笑,“派大臣探查实情,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耽搁半个月,若真如你所讲,那倒也罢,如若楚翊尘一早就有反叛之心,难道要等到他占据中原朝廷再出兵征伐?”
宣于承捏紧了手,略微沉吟,俯首作揖道:“陛下所言有理,老臣愚钝。”
睿帝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一旁的郁凌云,询问道:“郁卿认为剿灭前朝叛党之事,派谁领兵较为适合?”
“陛下恕罪,”郁凌云垂首俯身,道:“臣远离朝局多年,对朝中官员不甚熟悉,不敢妄下定论。”
“既然如此,不如定北侯亲自领兵剿灭前朝余孽,待得胜归来,也算是以表忠心将功抵过了。”睿帝冷不防地说道。
郁凌云两颊的肌肉绷紧了一下,俯身跪地,“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已老迈,不敢担大任。”
睿帝眸色深深地看着他,眼神略带探究,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蔺良哲见状,忙上前道:“陛下,臣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既能澄清定北侯的罪名,亦可为我朝增一名良将。”
“哦?是何人?”睿帝双眸微眯,明知故问道。
“定北侯世子郁珏。”
一旁久久未作声的花非叶听到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眸光微动,悄悄觑了眼蔺良哲,又重新低眉敛目。
“郁珏?”睿帝琢磨着这个名字,挑眉道:“大漠沙如雪,少年身似雁。郁世子的统兵的能力朕确实有所耳闻。”
蔺良哲颔首,道:“陛下英明,定北侯世子原是西北戍军中盛传的少年将军,十岁就随定北侯上战场,为人处事稳重谨慎,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太傅言之有理。”睿帝垂眸看着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郁凌云,扬声道:“围剿叛党一事刻不容缓,朕封定北侯世子郁珏为讨逆将军,统兵五千,后日出征南下。定北侯可有异议?”
郁凌云嘴角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再次叩首道:“臣代犬子谢主隆恩。”
睿帝扫了眼下面神情各异的三人,面上露出一抹疲惫,淡淡道:“此事已定,三位爱卿若无其他事情,那便退下吧。”
“是,臣告退。”
待三人退出殿外后,睿帝将手中奏折放下,抬眸看向御书房门口,脸上疲惫之色一扫而光,“非叶,依你看,朕今日的处置,是否会让定北侯寒了心?”
“以我对定北侯了解,他并非贪恋权位之人,只是降了一阶,应该不至于。”花非叶沉吟道:“如果真要说不满的地方,估计是对小......郁小姐的处置。看得出,他对郁小姐的身世并不知情。”
睿帝淡淡地嗯了一声,沉凝良久方,道:“你可有查明郁漓央是如何成了他的女儿?”
“查过了,可圣宁之变发动时,宫中一片混乱,蓝皇后殉情时,身边并无女婴”花非叶皱眉道:“依我推测,蓝皇后临前,应该将女儿交给了身边的侍女,或者其他什么人,但这人没有逃出去,死于乱箭之下,后来负责清理宫城的郁凌云发现了尸体中的女婴,动了恻隐之心从而养在膝下。”
睿帝略略点头,“人已死,多说无益。定北侯是父皇的亲信,一片赤诚,朕也不信他会因为此事生出异心。”
花非叶抬眸看了眼睿帝,未置一词。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君羽墨轲,他一定会反问一句,既然相信定北侯不会有异心,为毛还要将人软禁府中半年。
话说定北侯回京也才半年呢,六部官员尚没认全就被软禁府中,软禁相当于革权。在刚回京如日中天的时候没有积累点人脉,等半年出来后,谁还记得除夕宴上那个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的万户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