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平叛并非什么大的战役,所以郁珏回京这天也相当低调,刚好赶在了九月份的最后一天,手下剩余的两千来人都驻扎在圣宁城外的校场,跟他一同进京的,除了花非叶还有一辆马车。
排场非常小,身边一个侍从都没带,以至于进城时,城门口新来的守城小兵都把马车拦下要进行盘查。
花非叶懒洋洋地骑在马上,似笑非笑地睨了眼马车前那只初生毛犊,不知安得什么心,也没阻拦,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起戏来。
郁珏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不欲多管闲事,面无表情地打马而去。瞧方向,是定北侯府,约莫是想先回府梳洗一番再进宫复命。
说好一起进宫,他却先走了,花非叶连忙喊了几声,本想追上去,却听到身后那只初生毛老气横秋地喊道:“马车上的人,都下来,接受盘查。”
看来不管不行啊。
“我说兄弟,你够了啊,知道马车上是谁吗,就敢这么横。”花非叶扯着缰绳,把马头转了回去,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林崖继续赶车。
守城小兵一愣,哪能容忍对方这么嚣杂,连忙叫人拦住,话才吼出口,后脑勺就被人狠狠呼了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花世子的马车你也敢拦!”
一个领头模样的老兵走过来,冲新兵呵斥了一顿,接着又向花非叶赔礼道歉。新兵吓得腿一软,连忙跪在地上,“小,小,小人眼拙,请花世子恕罪。”
花非叶瞥了眼马车,轻轻一笑,不明意义地感叹道:“小子啊,算你运气好。赶上某人没兴趣搭理你的时候。”
换做以前,敢在黑狐狸面前这么横的人,花非叶仰首望了眼淡白的天空,这会儿该在上面自由飞翔了吧。
郁珏前脚一回府,还没来得及跟郁凌云说这次南下情况,宫里就来人了。
皇上召见。
御书房的龙案上堆满了奏折,以前宣于承处理的政务一下子都堆积到这来了,长方形的案台上,一边两堆泾渭分明。
正在伏案疾书的睿帝脸色有些憔悴,前几日他偶感风寒,喝了两天的药都不见成效,索性就不喝了。身子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自个儿清楚。
不过时,御书房外的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走进来,“陛下,定北侯世子到了。”
“宣他进来。”睿帝漫声道了一句。
郁珏一身武将朝服,大步迈入殿门,目不斜视地走到阶前,规规矩矩跪下叩首行礼:“臣郁珏,叩见圣上。”
睿帝这才从案上抬起头,掩唇咳嗽一两声,哑着声音道:“爱卿免礼。”
“谢皇上恩典。”郁珏面不改色地从地上起身。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圣,却是第一次在御书房单独召见。
睿帝定目瞧着郁珏,见他年纪轻轻就立功回朝,却依然能保持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中不禁赞叹。
“郁将军此次出征南下,仅用两个月就将叛军收降,真是年少有为啊,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既然封臣讨逆将军,收降叛变便是臣分内之事,臣不敢居功。”
睿帝展颜一笑,“不错,贵而不骄,胜而不恃,不愧是定北侯的儿子,果然没让朕失望。”
“皇上谬赞。”郁珏风云不动。
睿帝看着他,笑道:“朕听闻你以前朝逆臣杨和为赌注,与叛军首领楚翊尘约战契风崖,如今叛军归降,楚翊尘是否已死?”
“回皇上,没有。”
“为何不杀?”
“皇上明鉴,以臣的武功杀不了他,”只见郁珏拱手行礼,低着头道:“契风崖一战,是臣败了。”
睿帝笑容一敛,语带质疑,“即是你败了,楚天盟为何还会解散?”
“回皇上,楚翊尘约战走的是江湖规矩,未经朝廷许可,臣应战,仅以代表个人,即使输了,也无权释放重犯杨和,唯有一死,以全信诺。”
“那为何还会有今日结局?”
“因为臣和楚翊尘做的不是赌注,是交易。楚天盟解散,人质归还;臣死,杨和死。”
睿帝凝目看着郁珏,心中疑惑更甚。